柳大发故作谦虚,“也不蛮大,有个五六十亩也差不多了。”
于黑皮和王顺子对视一眼,五六十亩那还不大啊?
于黑皮继续问:“这么大的厂子,得招不少人做事吧?”
柳大发点点头,“嗯,造纸工序复杂,步骤多,至少要二三十个人才开得了工。”
于黑皮心中一喜,忙问,“那你看我和顺子两个人行不行咧?”
王顺子又急忙插嘴道:“莫看我们没做过,但是呢,我们学习东西也快,都是兄弟几个,比起外人还是要放心些。”
于黑皮也点点头,“是的,别的不讲,我们至少有一把子力气,做点粗活肯定没问题。”
柳大发从两人一进门就看出了他们的目的。他笑了笑,给于黑皮和王顺子又倒满了茶杯。
“两个兄弟的能耐那自然是没话讲,我的厂子要招人,招别个肯定是不如招自己的兄弟,靠得住,只是呢……”
柳大发叹了口气。
于黑皮和王顺子扬起的嘴角立马坠了坠。
柳大发喝了口茶,继续说:“不瞒兄弟讲,我建这么大的厂子呢,投入不少,这些年虽然在外面挣了几块钱,但是呢,也差不多都投在这个厂子里了。不光建了厂,还要买机器,买设备,还要请技术工人,这些样样都是一笔不秀气的开销。”
于黑皮和王顺子一听这话,以为求职没了戏。
谁知柳大发又继续说:“本来我是想在群力村找几个妇女农民做帮工,他们离厂子近,能上班的时间也长,工资要求也低。但是呢,既然你们两兄弟向我开了口,作为一起湖上头长大的兄弟们,拒绝的话我也说不出口。兄弟们看得起我,不嫌我厂子小,那就先在我厂子里干着看。”
于黑皮和王顺子二人本以为求职的事情“山重水复疑无路”,谁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顿时又眉开眼笑,连连道谢。
柳大发又笑着说:“都讲「亲兄弟明算账」,那咱们也把话讲在前头。按照县里的工资行情,我本来打算给那些村民们是五十块钱一个月的工资,既然二位兄弟来了,我给二位开八十块钱一个月,怎么样?”
于黑皮和王顺子两人的笑容又僵住了。八十,这实在是太少了,说实话他们哪怕是打鱼的淡季,挣的钱都不止这么一点。
柳大发又说:“这个钱呢,确实比不上咱们打鱼,但是打鱼挣的都是辛苦钱,风餐露宿不讲,一网有,一网无,哪个都讲不准。造纸再怎么样也要比打鱼轻松得多,收入也有保障。讲句不吉利的,哪怕是亏,也是亏我这个老板的,不得少弟兄们一分钱。”
柳大发的话显得十分有诚意。于黑皮和王顺子讪笑着附和:“是的,是的,有道理。”
柳大发继续说:“我这个厂子又是个正规工厂,一切都是按照规章制度来。工资和技术水平,还有工作年限是挂钩的。兄弟两个现在一没技术,二又不识字,三又刚刚来,所以我也实在不好太过徇私。不然工人要是闹了起来,我这个厂子就没办法管理了。当然,要是两位兄弟学会了技术,成了熟练工,那工资自然有得加,以后咱们厂子做大了,兄弟们也可以当股东挣大钱嘛!我当初在安庆也是这么过来的。现在你看不也还过得去?”
柳大发句句不离兄弟,句句又是官腔,左一句制度,右一句管理,最后给于黑皮和王顺子画了个大饼。
“是是是……”二人讪讪地笑了笑。柳大发说的话他们信没信就不知道了。
话讲到这份上,两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说再考虑考虑,和家里堂客们商量一下,就告了辞。
“可惜我那盒好茶叶了!”于黑皮叹了口气。
“八十一个月亏他开的出口!”王顺子啐了一声。
于黑皮说:“柳大发说的也没错,我特意去打听过,现在城里的普通工人也差不多就这个价。”
王顺子问:“黑皮哥,那你干不干?我听你的,你干我就干!”
王顺子又继续说:“听说江一龙手上那些剖鱼的女人工资都有100多块钱一个月。更别说刘卫中和郝大麻子两个人跟着江家做事,虽说没发大财,但日子明显是更好过了。”
提及此事,于黑皮和王顺子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嫉妒又有些不甘,很不是滋味。想当初,江一龙曾经也找过他们,但是他们为了眼前的一点利益,拒绝了。
其实当年两人心里多少有点不服气,他们和江一龙的关系比和柳大发的关系更亲密。然而「自己的落魄固然可怕,但兄弟的成功更令人揪心」。正是抱着这种嫉妒的阴暗心理,他们与江家的关系渐渐疏远。
除了于黑皮和王顺子,陶五一也求到了柳大发的门前。不过他是被他堂客推着来的。
陶五一自从入了赘,就很少再回湖上。他觉得自己在渔民们面前没面子,怕人笑话。
屋里的里里外外,都是他堂客一手抓,他除了偶尔跟着他堂客唐玉梅挑挑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