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步声远了。
师夏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她的卸妆油是日本那种,往脸上一糊,用水一冲迅速乳化,方便清爽。但是卸眼唇的部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卸得怎么样。
她卸了三次,转头想喊高承义,就听见极近的地方传来一声低笑。
陌生的气息慢慢贴近她。
呼吸是热的,手指是冷的。
手指碰到她的眼皮,让她不自觉闭了下眼。她紧张得毛孔都竖起来。
那声音像是贴在她耳廓上说的:“喂,没卸干净。”
她像被扎到了,心里狠跳,猛然转头,循着声音去:“高承义!”她伸手想要抓他,只抓到空气。“你给我过来!”
他看她气鼓鼓的,笑着退开几步:“我怕你出事。”
她在浴室里能出什么事?
他就是想偷看!
师夏见过高承义冷静的一面,疯狂的一面。她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恶劣的一面,始料未及,防不胜防。难怪他说自己不是好人,可恶死了。
她气炸了。
“高承义!”她把手里的卸妆棉丢去,那棉花抛了一小段就落下。“你过来!”
高承义走过去,俯身撑在大理石台上,把她圈住。她往左,碰到他的手臂,往右,还是他的手臂。他的声音也像三百六十度环回立体声,包围着她。
高承义留意到什么,伸手碰她的红发。
师夏感觉到他的手指温度,有点不自在,偏头避开:“干嘛啊?”
他坚持着,拨开了她额角的红发,也看到了她的疤痕。
不认真看,几乎看不出那是一道疤痕。现在是一朵水墨花的刺青。有什么人可以把伤疤雕刻成一朵花?
他的触碰停留在皮肤上,指尖带热,一点点渗入灵魂。
师夏在这一刻自我松绑。
好像所有的紧张,所有的忐忑,所有的愤怒都随之流走。一切成定局,她反而坦然了。
“这纹身还行么,其实本来是个疤。当时扎那个老师的时候,磕的。”
高承义挪开了手指。
安静。
她心里空荡荡的:“怎么不说话?”
他仍然安静。
她正想说话。
忽然,那手指被一个软绵绵的触感取代。
她心口一揪,领悟到那是他的嘴唇。
他从伤痕的边缘吻起,一点一点绕着它,吻得慢,吻得轻。
她心跳,感觉拇指盖被指腹压住,像是安抚一样的摩擦。他手指像潮水漫上岸边,覆盖住她的整个手掌。
她一时动弹不得。
“会疼吗?”
早就结痂,怎么会疼。
“你傻不傻……”过往是一辆走远的火车,永不回头。但那一道残影被刻到皮肤上,在她心里,一辈子不褪色。
“嗯。”他从鼻腔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人在黑暗中,所有感官都变得敏感,每一个毛孔都在挣扎着。她因为这一声笑,被勾得心里痒痒的,认真考虑起一个问题。
盲人要怎么强吻?
没等她想好,他的嘴唇挪开。他的身体压向她,手指伸进。他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边缘握起她的手,撩起,与她十指紧扣。
安静的浴室里,水龙头没关紧,发出滴答的声音。
她心里跟着一跳,一跳。
那温热的唇,随着额角往下,一点一点,碰过她的眉尖,眼角,脸颊。最后慢慢地,挪到了她的唇角边缘。眼前尽管是黑暗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但那一点胡渣根,扎在脸颊的细微触感,真实得可怕。
师夏心里一晃,未知的期待在心里一圈一圈地扩大。下一秒,她感觉到后颈的皮肤被他捧住。他一用力,她便不得不仰起下巴。
“高……”
“嘘。”
然后,他用唇封住她。
并不是想象中的凉薄,他的唇是热的。
这嘴唇是属于高承义的。紧托着她后脑的手,也是他的。师夏后背立刻就麻了,脑子也木了。她有一种在梦里的感觉。
无路可退。
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在等着,怎么扯下他那碍事的白衬衫。
而现在,他握住她的手,挪到他的领带上。
他咬她的耳垂:“帮我。”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透着难以言喻的性感。
她浑身在烧,蛮力扯下。
一瞬,他喉头微动。
火山不会永远沉睡。多年的压抑,爆发了,便收不回。凶猛的野兽,藏在白衬衫下,也总会露出獠牙。
领带狠狠扯下,丢在地上,被皮鞋碾在脚下。
突然,他狠狠拨开洗手台上的物件,咣当,全落地。他把她整个人抱到台上,她一惊呼,唇微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