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下车吧, 戴墨镜。”高承义拿完行李箱,啪盖上车尾箱。他手抵着车门, 护着她出门:“小心头,先迈这只脚。”扶她下车。
总算知道为什么要戴墨镜了。
只是从计程车到电梯这么一小段路,她至少听见三四个女人跟高承义说话, 不知道什么长相, 还有人跟着跑的声音。她不知道有多少人,只听见高承义很不耐烦:“不要再拍了。”
无一例外, 她们都会问到一个问题:“她是……”完全把师夏当透明的,而高承义每一次的回答都是:“让一让。”
避而不答。
电梯里有一股红烧排骨味, 师夏皱了皱鼻子, 听见旁人低声议论的声音, 有点不自在:“刚才是怎么了?”
“不知道是什么人, 天天跟进跟出。”高承义按下电梯, 扶着师夏往墙壁靠着:“我妈那屋子这么久没住人, 估计有很多灰尘,对气管不好。今天你先住我家吧,免得哮喘又发作。”
师夏一直盼着去他家,这下突然得偿所愿,差点笑出声。
“笑什么?”高承义把她的行李箱推出电梯, 笑说:“你在想什么呢,我住我妈那儿。”
“……”
高承义把行李放好, 过来扶师夏:“到了, 抬脚, 这有门槛。”
这时候,邻居女孩正好出来拿外卖奶茶,一见他就喊:“高哥哥!”
师夏听得起一身鸡皮疙瘩,现实生活里谁会这么喊人。那女孩听着像二十出头,声音也甜。
少女说:“这姐姐是……”
没等高承义回答,师夏打了个哈欠,摸着墙进屋子:“你们慢慢聊,我先进去了。”
少女看她进去了,又追问:“那姐姐是……”
“朋友。”
“网红?”
“不是。”
少女比划了下眼睛的位置:“那她怎么……”
高承义在外面没聊多久就回来:“她问你的口红是什么色号。”
师夏的食指往嘴唇上一蹭,给他看:“没涂。”她想了想:“你可以给她推荐dior999,阿玛尼311。”
一般人见了情敌,总有几分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煎熬。偶尔吃醋起来,还要发脾气。
而师夏不一样,情敌越多,她越兴奋来劲。她希望自己的战利品是一座无数人都想征服的山峰,而不是一个连名字都没人知道的小土坡。
越难,越有意思。
她猜到高承义的心思,偏不问。
高承义没说话。
屋外黄昏色,厚重的窗帘流淌着橘红,斜阳西下。
两人脸上光影徘徊,欲说还休。
有人想问你刚才怎么答的,有人想问你怎么不问。
真是两难。
他把手里的钥匙丢下,发出一声“咣当”响。只有这一声压抑不住,穿透了诡异的沉默。
师夏对声音很敏感,立刻抬头:“怎么了?”
他拿起钥匙放回旁边小篮子里,站起来:“晚饭我煮面吧,清淡点。”
“难得我来做客,你这样敷衍我啊。”
两人一笑,刚才那紧绷便消失了。
师夏心里只记挂等会怎么卸妆,手指在软皮沙发上没头没脑地划。
就算疤痕遮得住,但她要怎么当着他的面,把自己的假睫毛拔下来?她要怎么把粉底弄掉,露出自己的黑眼圈?
她心烦,问自己这是不是一种不自信。到底有多自卑,她才会认为她的魅力全在于她这一张脸。
终于她下定决心。
“不吃了,先卸妆吧。”
这浴室门推开,内里空间广阔,她被领到洗手池附近。
“哗”一声,他拉开了拉链。
“你们女孩子卸妆的东西真多。”
当时师夏没觉得怎么样,现在她站在浴室里,隐约听见高承义呼吸声,感觉到他强烈的存在感,她的头皮有点发麻,又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
他正在把东西一点点拿出来,摆在洗手台上。
师夏开始紧张,白做一番心理建设。
她连续咬了几次嘴唇,手摸到冰凉的大理石台,随便找了个话题:“大理石台啊,你这什么装修品味……”
高承义说:“要多少毫升的卸妆油?”
师夏听出他如临大敌的口气,好像手里拿的不是卸妆油,而是全球气候数据。她笑了两声,把紧张都忘了:“我自己来吧。”
“你怎么来。”
“你先出去一下。”
高承义笑说:“我出去了,你怎么卸。”
“我闭着眼睛都能卸。”
高承义跟她简单说清楚每瓶东西分别是什么,“有事随时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