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子、成家立业。如今自己做了父亲,不想让崔道宁也吃这么一遭苦。
崔道宁有些愣神。
跟着崔希的脚步已经是他多年的习惯,崔希认真打理幽州事务时,他跟在后头潜心学习,崔希放下幽州府的事务去追完颜阿兰时,他便留下来替他掌管一切。他活得像是崔希留在幽州府里的一道影子。
王珩那天问的话浮现在他的脑海。
现在这个世道,他自然可以继续做他的刺史之子。他的名字之前,将永远带着崔希的名字。在幽州他永远是说一不二的少爷。
但崔希要的从来不是个影子。
他低下头,和崔希交代了王珩的话。
崔希听后,却是松了一口气:“你想去建功立业,自然可以。只是不要堕了我清河崔氏的名声。”
他拍了拍崔道宁的肩头,这么多年过去,崔道宁已经比他都高了。崔希油然而出了一股老父亲的欣慰:“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并不是好选择的。哪样都有诸多的身不由己。你既然做了决定,便不要后悔。”
看着雨势渐大,崔希对崔道宁说:“王侍中住在驿馆,那里年久失修,这么大雨只怕有坍塌之险,你亲自去一趟,疏散他们。”
王珩得到了崔道宁的答案,便转身回到了廊下。
不久阿茹娜跑了出来,范润给他扎了个中原女孩子喜欢的丫髻,衬得她少了份野性,多了份恬静。
阿茹娜探头探脑在廊上看,瞧见王珩,眼睛一亮就跑了过来。王珩却始终和她保持距离,笑着看向她:“你在找崔道宁?”
阿茹娜感受到了王珩的疏离,她身上的裙子有些偏大,行动不算便捷。她抠了抠手指,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珩又道:“崔道宁和你说了么?他预备同我一起南下。”
阿茹娜顿时睁大了眼睛:“他要走?”
王珩的表情依然温和:“是啊,我要回南业,他也要随我一起。”
他本就是南业使臣,时间到了自然是该折返。但崔道宁是幽州刺史之子,阿茹娜没想到他也要走。
“他走了,你或许很久都见不到他了。”王珩接着说。
阿茹娜红润的脸色微微发白。她好像从来没有假设过,若有一天崔道宁离开她身边会怎样。她总是自顾自追逐着心中的那个“进士”。
王珩看着小姑娘怔忡的脸色,心下有些了然。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向不敏感的他也看出了他们之间的涌动。只是阿茹娜太小,或者是太固执,不愿意承认罢了。
果然阿茹娜褪去了追随他的那副热切表情,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这时候端着姜汤的崔道宁从回廊右侧穿了过来,正巧看见两人。
王珩不动神色地闪身进了房间。只听见阿茹娜在外头,沉默了良久才质问道:“你要离开幽州?”
崔道宁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你先喝了姜汤。”
阿茹娜夺过姜汤来,仰脖子一饮而尽,复又责问:“你真的要离开幽州?”
他看向阿茹娜的双眼,终于是点点头。
阿茹娜瞳孔顿时放大了:“什么?所以崔叔叔也准备去南业了么?”
崔道宁摇了摇头:“不知道。”
阿茹娜一时困惑:“那兀良三卫去么?”
崔道宁还是摇头:“这你要问你阿翁。”
阿茹娜惊了:“你的意思是,你打算自己一个人去?”
崔道宁咬了咬唇:“对,若阿耶同意,或许我会带上些人手。”
他声音有些低落:“去南业,或许我能闯一番事业。而且明年春南业就要开春闱了。我想下场试试。”
阿茹娜似乎并未听清他后头的话,只记得他说要走。
她上前一把抓住了崔道宁的袖口,结果素来话痨的她,这会儿却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期期艾艾了半天,终于化成一句:“那你要好好的啊。”
她的尾音都带上了哭腔:“我可……我可不会想你的。”
只听得重重的门阖上的声音,阿茹娜似乎躲进厢房里去了。
王珩轻轻推开窗,崔道宁还站在廊下,手里拿着个空碗。他有些讥诮地看向崔道宁:“她不愿你走,你会不会也舍不得?”
他这话,相比于他此前所言,算不得含蓄。崔道宁反应过来,脸顿时红了:“大丈夫当以事业为先……何况我尚是无名小辈……”
王珩看着他,似乎透过他看见了七年前的自己。
他摇了摇头:“很早前,有位友人曾告诉我一句话。年少情深本就难得。”
崔道宁的脸色越发如同滴血一般,嘴上是抵死也不肯承认:“我没有……”
王珩道:“他说过的话,我也是很晚才参透真意。他说,要感恩两人在一起的快乐,而不要囿于分离的忧愁。我想,情之一字,终成眷属自然是极好,但又有多少人能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