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话,嘴唇翕动,却没有出声。
“她在叫十一娘……”老者费力地辩认出了老妻的唇形,轻声向太后解释。
这正是太后在家的排行。太后急切地回应:“女儿在。十一娘在这儿。”
也不知老妇听见没有,许久没有动静。
太后见母亲如此情状,急切地问老者:“医正怎么说?”
“他说这次中风虽然来势甚汹,好在救治及时,尚无性命之忧,”老者答,“就是难以恢复如初,只怕日后行动上会有些不便。”
听得母亲性命无碍,太后总算放下心来:“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差人告诉我。我让人从宫里送来。”
老者谢过,又有些担忧地问:“太后此番出宫不打紧吧?”
“宫里有徐太妃照应,不妨事。”太后道。
正说着,外面遥遥向起一阵鼓声。这是宵禁的前奏。
两人的对话有片刻停滞。老者随即道:“现在怕是来不及赶不回去了,只好委屈太后在舍下暂住一晚。臣这便让人将正房打扫出来。”
“我就怕家里兴师动众才微服出宫,”太后微笑道,“若是方便,就住女儿以前的地方也使得。那里近,方便我照应阿娘。”
老者还要坚持,太后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言。老者只好作罢,命人将太后以前的闺房清扫干净,转头又交待儿子置办宴席,务必要将太后素日爱吃的菜食都准备好。
顾家人做事颇有章法,不多时便有人禀报酒宴齐备。只是太后哪有心情品尝美食,草草用了些饭食,便回到母亲卧房之内。
老妇除了在太后初来之时有些反应,便一直在昏睡中。太后让人绞了丝帕,一点一点的替母亲擦拭身体。
团黄和白露都上前道:“太后,这些事让奴婢们做吧。”
太后摇头,依旧轻柔地为母亲擦拭。做完这件事,她又陪了母亲一阵,才在顾家人劝解下回房休息。
太后以前的住处一直被顾家保留着,并无他人居住。此番收拾得匆忙,但当太后一行人进来时,却也已经整洁干净。房内也有侍婢数人待命。见了太后,众人纷纷下拜行礼。
太后进屋先是一怔,随即环顾四下,颇有几分旧地重游的感慨。她缓步走到窗前,伸手轻轻触碰几案上的香炉。旁边则是她用过的棋盘。仿佛昨天她还在这里添香对弈,转眼却只剩下了斑驳回忆。
她轻叹一声,转过身来,衣风过处,扫到放置在棋盘边的一副经卷,将之带落在地。
团黄和白露见经卷落地,都欲上前捡拾。太后却已先她们一步,自己弯腰拾起了书卷。她徐徐展开卷轴,片刻后云淡风轻地一笑:“难为你们还记得我当初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