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后背发寒,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嗓子,故作无事地迎上嘉和诧异好奇的眼神,“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幸好是皇兄拾到了。”
嘉和抿抿唇,没说什么,余光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她的袖子。殿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张金贵扶着拂尘,笑道:“殿下寻回东西便好,省得发现遗失时慌神难安,不过这会儿陛下忙,您若是要感谢,怕是要晚些时候再去。”
永宁脸色微变,捏紧手指,说道:“谢公公提醒。”“哎呦,您客气。既然东西已经送到,奴婢就回去复命了。“张金贵欠身告退,走出玉芙殿的时候,回头瞧了眼冷清的四周。
他万万没想到,昨夜竟是永宁长公主闯入凉殿,与天子春风一夜!
天子虽饮了酒,可并没有醉意,只是暂在凉殿歇歇而已,自然清楚身旁的女子是谁。
永宁与天子并无血缘关系,是天子看着长大的,若抛开宫里这层关系,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天子大抵是早就动情了,否则也不会接二连三推阻永宁的婚事。
永宁的身份寄存在蜀地姜家,生父含冤亡故,生母也于先帝驾崩时殉葬,与天子这名义上的兄妹关系,只需天子的一句话,便可给她换个身份,此事简单。
然而横在天子心里的那根刺,怕是没这么容易拔出来。大
玉芙殿。
张金贵离开没多久,嘉和也走了,她和永宁没有太多话聊,无事不登三宝殿,若非问及永宁到底属意谁,恐怕她今日也不会屈尊来这冷清的地方。
没人的里间,永宁惶惶不安,悄悄拿出藏袖子里的信封,脸颊逐渐发烫,手指颤抖着拿出装在信封的一根桃夭色系带。离开时,永宁没找到小衣,不敢久留,便仓惶离去,本打算傍晚的时候悄悄去一趟雍园凉殿,再寻一寻。没准是意乱情迷间扔榻底下去了,此等贴身衣服可万万不能落到旁人手里。
永宁怔怔看着那裁剪下的桃夭色系带,心乱如麻,坐立不安,喃喃自语,“瞒不住的,皇兄都知道了。”永宁仿若跌入谷底,密密麻麻的寒意将她笼罩,手里攥住的系带直白地击破她仅存的侥幸心理。
是呀,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她遗落的那件小衣,绣着喜欢的栀子花和茉莉花,而且以天子的手段,一查便知昨夜是她。天子捡到了她的小衣,而今要如何处置不质检点的她?永宁趴在桌边,鼻翼酸楚,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下。她追悔莫及,若是早早回玉芙殿,便不会生出祸事。张金贵话里有话,永宁岂会听不出言外之意?可她没脸面对敬重的兄长。
永宁一整日魂不守舍,从午后纠结到月上柳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还是独自往含章殿去了。
永宁小心谨慎,生怕就被别人瞧见了,然而有时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越会发生。
永宁和郑文瑶,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在甬道迎面遇上了。郑文瑶见到永宁,微微惊讶,好奇问道:“永宁长公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玉芙殿离这儿有些远。”永宁压下心中的慌乱,纤指敛去额前掉落的一缕青丝,莞尔一笑,“皇兄捡了件东西,让我去认一认是否为前阵子我遗失的那物件。”
郑文瑶笑着点头,“原来如此,我刚给陛下送去解乏的甜汤,长公主去时帮我劝一劝陛下,注意龙体。”她走过来的方向正是天子寝殿含章殿。
永宁颔首一笑,应了下来。
“姑母还在长信殿等我,我先回去了。“郑文瑶欠身,体态婀娜,与永宁拜别,举手投足间是与身俱来的温婉气质,然而和她擦肩而过,温柔的笑容消失在唇边,半张脸都黑了。昨夜都那样了,永宁也能化险为夷,可真是福大命大!不仅如此,还惊动了天子,险些将她给拉扯进去!裴文炳是父亲的得意门生,受父亲的提携,官至翰林学士,往后的仕途只会是一帆风顺,没有波折。倘若永宁嫁给裴文炳,父亲随便一句话,就能让她在裴家过的生不如死。
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偏偏在晚宴的时候冒出个当众求娶的陆涿绪,幸好天助她也,永宁没许给那姓陆的。昨夜晚宴是郑文瑶负责,永宁饮下的果子酒里,正是她下的情丝绕,这是最烈的春/药,必须要阴阳交合数次,方可解。永宁饮了有情丝绕的果子酒离席,裴文炳跟着出去,徒劳而返。
裴文炳把永宁跟丢了!白白浪费这等好机会。一一永宁与人苟合,这事传出去,她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即便是忍辱负重活了下来,她嫁娶裴家之后,日子也不好过。
千算万算,没算到败在了裴文炳!
事情未成,那夜永宁也不见了。
翌日,吴庆领了天子口谕来到长乐宫郑文瑶小住的殿中,说是昨夜晚宴有人居心不轨,在酒水中下药,所幸事情未成,天子勒令彻查,先从经办宴会的所有人查起。郑文瑶没想到事情惊动了天子,难道昨夜永宁和天子……不!这绝不可能!定是天子让太医解了情丝绕。后来,太后的推了个替死鬼出来,将郑文瑶摘得干干净净,这事才平息。
郑文瑶此番去含章殿,是送甜汤赔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