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间,忽见殿外划过一道火光。
火光如流星,“嗖”一声直奔两仪殿而来,速度之快,仿佛天边落星。
“护驾!!”
殿外禁军冲进殿内,堪堪挡住那道火光。
流火撞在盾上,声音有些脆,随即火星四溅,掉在殿内青砖上,在砖石上熏出一块黑色。
这一番变故来得突然。
元康健和孟殊一左一右护住元俭,俱是惊魂未定。“陛下可有受伤?”
禁军统领随即进殿,抱拳请罪,“未将失职,还请陛下降罪。”
苏露青已经起身,往之前那流火掉落的地方走去。近距离查看,那东西像是一只箭簇,飞来时或许是箭簇沾了火,又因为速度快,在夜色里看着就像天边坠星。但这火又不似寻常火油,箭簇不过拇指大小,其上携带的流火竟带着要把砖石烧出个窟窿的架势,熏黑之处隐约有浅浅凹痕,指尖触在凹痕上,随即感到一抹灼人的刺痛。
她飞快的收回手,见指尖泛红,像是灼伤。上首的元俭已经平复过心情,问过禁军统领殿外的情况,并未立即治他的罪,而是看向苏露青这边,“苏提点,可看出什么了?”
苏露青起身,恭敬回道,“陛下,此物只是箭簇,只因沾了火油,射出以后才会被人误以为是流星。不过箭簇寻常,火油……似乎不是寻常火油,下官不太清楚军中是否有此种火油,还需请大统领一同查看。”
元俭朝禁军统领厉温使个眼色,厉温连忙过来查看,然后飞快回禀,“陛下,箭簇上沾的火油与军中火器相似,箭簇上没有标记,像是私铸。”
千秋节上有人私铸箭簇,用与军中火器相似的火油涂抹箭簇,射到宫中.……
苏露青将箭簇上的火油擦去一些,忽然注意到被火油遮盖的地方,似乎露出一些刻痕。
“这上面有字。”
箭簇凑到灯下,借着灯火光亮,看出上面的小字。“天星摇,世出妖。”
是天星谶流言的那句谶言。
天星谶原本只在民间悄然流传,朝中虽有耳闻,但并未有人当真,只将其视为“非大雅之言"。这是第一次,天星谶言以夜落流火的方式,公然出现在朝堂之上,甚至,明晃晃落在皇帝眼前。这无疑是当众打了皇帝一个耳光,还是在皇帝自己的生辰宴上。
大臣们的脸色都很难看,但元俭本人却看不出喜怒。他甚至面色如常的饮尽杯中酒,让元康健从一盘炙羊上多剔几片炙肉下来,惬意享受一番美味。然后,他不顾众臣的反对,不曾更改流程,依然走上承天门楼,抓起一捧又一捧"千秋喜钱”,抛向等候在承天门外的百姓。
将千秋同寿的祝福,洒向自己的子民。
散席时,苏露青毫无意外的被元康健叫住。千秋宴上夜落流火,元俭将这件事交给乌衣巷来查,务必查出射出箭簇的人,以及整件事后的主使。旨意下来后,苏露青当即带人查验两仪殿周围。同时从厉温的口中得知,那枚箭簇流火是从东南方向而来。
流火箭簇射进两仪殿,厉温难辞其咎,已经告罪停职,禁军统领一职由厉温的两个副将暂领,等真相水流石出之后,再行处置。
为了让自己脱罪,厉温对乌衣巷的调查很是配合,一个晚上都陪同在侧,他所率的禁军奉命协助乌衣巷,厉温因此带了一队人,在苏露青的指引下,前去来庭坊。……来庭坊内暂时并未发现有私铸铁器的地方,那座为祭祀临时搭建的高台,我等也专门查看过,高台上只有几颗麦粒,没有发现火油之类的痕迹。”
梁眠将结果告知她,跟着又说,“厉温统领还在带领他的人在来庭坊各处搜查,来庭坊不大,如果私铸地点在来庭坊内,到天明时,差不多就能查出结果。”“那几颗麦粒,带回来了么?"苏露青问。“带回来了,“梁眠正从怀里往外掏东西,闻言加快了速度,将两块巾帕小心翼翼摸出来,放到桌上,“这几颗麦粒看起来有些不一样,我凭感觉分开的,苏提点你看。”梁眠说着,先将其中一个打开,中帕大概是仓促之间一分为二,边缘有凌乱的线头经纬,里面包着三五颗麦粒。“这些上面带壳,但另外有两颗,像是脱了壳的。”第二块巾帕打开,里面果然有两颗像是脱壳的麦粒。苏露青分别拿起一颗,在灯下细看。
带壳的麦粒青中有黄,另一颗无壳,浅黄,乍一看与前者无异。
“只有这些?"她问。
梁眠点点头,“这些应该都是从麦穗上掉落的,他们祭祀过后,收了麦穗。”
“祭祀的人呢?”
梁眠摇头,“如今还不清楚,那座祭台,听说是一夜之间出现的,之后只有传言,却没有看到具体什么人,我想……这应该也与天星教是新兴起的教派有关,知情者都是熟人,在不确定外界态度的情况下,他们不会主动暴露身份。”
苏露青看着两颗相似又不同的麦粒,“再查。”到天明时,厉温也回来了。
来庭坊内暂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