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晴光自层云倾泻而下,洒落在琉璃瓦上。
柳素用过早膳便前往甘凤殿向皇后请安。
“给皇后娘娘请安。”
孔徽宜微微抬手,脸上仍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然而比起昨日,面色却有些憔悴。
她方起身,忽而一名内侍快步走进,跪地回道:“启禀皇后娘娘,薛婉仪小产了。”
“什么?去看看。”
孔徽宜唇角笑意渐渐淡去,起身扶着红碎的手便往外走去。
柳素回身瞧去,微微敛起眸光思虑片刻,亦抬步跟上。
眼见皇后携着一行内侍宫婢浩浩荡荡的往仪元宫走去,来往的内侍忙躬身回避,不少人皆暗自瞟了一眼。
听说这仪元宫清心阁的薛婉仪小产了。
宫里也多年未有皇子公主出生了,原本他们还私下猜测是不是皇帝年纪大了,力不从心。
看来,是这宫里太久没有新人,皇上有些食之无味了。
“皇后娘娘万福。”
清心阁院中传来内侍与婢子的请安声,屋中太医连忙上前跪迎。
孔徽宜走进内阁,瞧着床榻上仍旧昏迷的薛婉仪,侧目向太医问道:“情况如何了?”
尤太医忙俯首回道:“臣无能,未能保住薛婉仪腹中的胎儿。”
孔徽宜眉头微蹙:“昨天落了水还好好的,怎么刚诊出喜脉就小产了?”
“薛婉仪落水受了凉,再加上身子阳虚不调,致使腹寒,这才会小产。”
听罢太医的话,孔徽宜不禁又看了眼榻上那张苍白的面容,缓缓开口问道:“可会留下什么病根?”
“皇后
娘娘请放心,只要好生调理便无大碍。”
孔徽宜微微颔首,悬着的心放下些许。
柳素站在一旁瞧着床上脸色如纸的女人,明明昨天在永延宫时还生龙活虎的,今天便形容憔悴的躺下了。
这后宫,当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皇后娘娘,皇上来了。”
内侍话音方落,院中便传来请安声。
“皇上万福,皇贵妃娘娘万福。”
豫皇大步踏进房中,身后还跟着一身金丝蜀锦华服的倪楚月。
屋中人纷纷跪地行礼。
走到床前,豫皇脸色更沉了三分,转头瞧着孔徽宜便怒道:“你这个皇后是怎么当的?连个后宫都管不好!”
见豫皇动怒,孔徽宜忙俯身跪地:“臣妾知错,还请皇上息怒。”
屋中之人皆随皇后跪倒,一片死寂中隐隐听得窗外鸟雀啁啾。
倪楚月瞧了两眼,随即俯身轻声道:“皇上莫要动气,这六宫事务繁忙,皇后娘娘一个人打理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所幸薛婉仪还年轻,日后总还有机会的。”
听罢,豫皇带着怒气叹了一声。
柳素微微瞄了一眼容色间满是愧色的孔徽宜。
虽不知皇后是黑是白,但这个妻子做的,也着实可怜。
“皇上……”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蓄满了泪水。
豫皇回身坐在床畔,牵起她的手轻声安抚:“朕在。”
“皇上要为臣妾做主,一定要抓住凶手,为臣妾的孩儿报仇!”
薛婉仪用尽全力边哭边道,抽噎间死死抓住豫皇的手不肯放开。
豫皇
亦有些哽咽,与她对视间连连颔首:“你好好修养,养好身子,再给朕生孩子。”
柳素眸光微抬,心里不禁轻叹。
这位年过半百的君王,不过是在意她腹中的龙胎罢了。
她忽而又想起昨日薛婉仪在永延宫说的那句话。
“摔坏了本宫当心皇上扒了你们的皮!”
蠢女人就是会被男人骗,而聪明女人,一定要会骗男人。
思量间,她不禁抬眸瞧了眼一旁的倪楚月。
“薛婉仪放宽心,眼下调理身子才是首要,凶手的事皇上心里自有分寸,你也不要太过执念,反而伤了自己。”
倪楚月这番话听上去很善解人意,那一句自有分寸,也恰到好处的体现出了她对皇上的信任。
可最后一句,却分明是在告诉薛婉仪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依着豫皇的性子,找凶手这种事对他来说太麻烦了,倒不如得过且过来的轻松。
她这番看似劝慰的温言软语,仿若寒月风霜,让薛婉仪脊背一阵发凉。
然而她却仍旧不愿死心,带着期许又看向床畔的男人。
她虽知皇上的性子,可如今,她失去的毕竟是皇上的孩子,皇上一定不会不顾的。
豫皇微微别开眸光,神情悲戚的拍了拍她的手,只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对,放宽心。”
她渐渐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