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英雄含恨(2)(1 / 2)

乾坤已定 沈处默 1246 字 7个月前

迈步这座城市,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是岁月的见证,更是伍子胥心血精力的凝结。三十年的时光铸就,空气中弥漫的都是时间赐予的厚重,伍子胥的心头却异常凝重。

筑城之功,随着先王的去世,渐渐被淡忘。侵楚之事,已随楚国的复兴被遗忘。只有城池的居民,作为见证。他们知道伍子胥,听说过他的名字,目睹过他的容颜,了解他的过往。他们的安稳生活,有伍子胥的一份功劳,他们的足迹,雕刻了伍子胥的记忆。

伍子胥仍在漫步。一棵树,一朵花,一面招展的旌旗,在他眼前来了又去,前行又后退。浮光掠影,走马观花,他来到城西,胥门斜对面是胥江——那是他主持开挖的一条人工运河。

建城的同时,水利设施也被提上日程。开挖人工运河,一来可解决水患,灌溉农田,方便耕地,二来漕运可中转粮食物资,民商两便。

晴日里,他总会带着小厮,携渔具,到江边垂钓。不为鱼儿,只为了享受沐浴日光的舒适惬意。甩下钓杆过后不久,他便开始神游太虚。

有时候,他会想起跟申包胥嬉戏的年岁。父辈走得近,两人顺势成为莫逆。谁曾想,位高引人妒,很快,伍子胥的父兄便遭遇不测。伍子胥逃离楚国的前夜,只跟申包胥作了别。

临行前,伍子胥恨恨发誓,一定要让楚国付出代价,国破山河损。申包胥则大声咒骂伍子胥,说他无情无义,不思楚王对伍氏的世恩,只因国君一时迷眼,便怀恨在心,将国家拖入战事,是对可能因此被连累的无辜百姓的残忍。

这是他们之间爆发的第一次冲突,也是两人的最后一次会面。他们各执己见争得面红耳赤,之后是不欢而散,各奔东西。

伍子胥践行了他的誓言,带领吴军杀入楚国都城,烧杀抢掠,楚昭王弃城而逃,楚平王被掘墓鞭尸。申包胥也不惶多让,他用哀兵之计求得秦哀公的支援,在秦军真刀实枪的援助下,吴军被赶跑,楚王重回郢都。

这位曾经一同读书品诗的挚友,不知如今是否也是白发苍苍,失落丧志,面容憔悴?还是在田园畅饮,寄情山水,无忧无虑?

在他的心间,是否残留着对他的些许回忆?是活泼轻快居多,抑或是争执赌气为主?认真一想,当年的执著,此时再看,似乎已无足轻重。只是身陷争端,负气而去,再没了回旋余地,才是一生憾事。

水波荡漾,鱼鳞闪烁之际,他又想起伯嚭。

他乡遇故人,本应两眼泪汪。两人初见,虽与知音相遇相去甚远,却也时常寒暄,互道冷暖。怎知新王即位后,伯嚭的声望如坐云梯,步步高升。二人虽一文一武,辅佐吴王左右,可是朝野上下都知,伯嚭深得吴王夫差宠幸,吴王对他是言听计从。

伍子胥生性耿介刚毅,向来得罪人多招呼人少。动不动就触碰到吴王的逆鳞却不自知,只一腔忠君卫吴的心为本,谁知常常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流水落花各自走便罢了,吴王夫差可不是个胸襟宽广者,一而再,再而三,不快累积在心头,日益浓重,渐渐雕琢成刺在心间的一根针,一碰就痛。

此次去往齐国出使,伍子胥已经预感到吴王难容自己,于是把嫡长子带到齐国,委托给齐国大宗鲍氏帮忙照应。想来这件事已为吴王知悉,故而有赐剑之举。

吴王居深宫,伍子胥又行事低调,能把如此隐秘的情报传递给吴王的人,不作第二人想,只有伯嚭。

想一想,自己真是失败。同是楚国人,同为朝廷要员之后,他竟不得人心如斯!

相对于伯嚭对他的防备,他扪心自问坦坦荡荡。本是同乡,为何一定要上演相互内讧的戏码?为何不能携手共创温馨画面?怪只怪二人性格迥异,谋求功名的手段南辕北辙。

劣币驱逐良币的结果——伍子胥逐渐被边缘化,伯嚭则蚕食鲸吞,攻城略地,占领高地。精英才俊通常干不过社会青年,古今同理。侍才者难免傲物凌人,无才者才会甘心伏低做小。做人者成大事,做事者终被遗弃。年深日久,最终演变成我们的用人机制——外行领导内行,奴才指挥人才。

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伯嚭要的是专宠擅权,除了他之外,挡路者必须被移除。伍子胥既是武将,又兼两朝元老,深得先王倚重,更是首当其冲成为头号敌人。

如果伍子胥圆滑世故明哲保身,伯嚭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惜,他固执如顽石。他的所行所言,无时无刻不是对伯嚭弄权发财的威胁。他却不以为意,我行我素,久而久之便成孤家寡人。

想想当初,筑城掘江,攻楚略地,收服江淮诸侯,何等威风?转眼间伍子胥把视线从灰蒙蒙的天空转移到江面。

江水阴郁浑浊,如同此刻他的心情。江水翻腾踊跃,跟他脑海热锅似的思潮如出一辙。

他想起对他寄予厚望的父亲。众多兄弟堂兄弟中,他的孤僻倔强自小便鹤立鸡群。父亲把他抱在膝上,轻轻抚摩他的脑袋,笑着对母亲说,我儿将来定然大有所为,光耀门楣,显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