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他做到了,父亲却无法亲眼见证,分享他的荣光。
长兄如父,哥哥对他的爱,如同父亲一般。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庇护他,同仇敌忾时并肩作战。兄弟一心,其利断金——哥哥耳提面命,身体力行。临难之前,哥哥慷慨赴死,纵然心如刀割,却不得不听从。
申包胥不懂,他的慷慨大义不过是纸上谈兵,书生意气。若是换作他一日之内由太傅之子遭遇家变沦为朝廷要犯,看他还能不能淡然处之?
活着这件事,只有冷暖自知,从来没有感同身受。
若说同是天涯沦落人,他和伯嚭都是。在楚国遭难,到吴国重生。本该结为盟友,抱团取暖,奈何却成敌我。
伍子胥长叹一声,恍惚间,忽然明白一个道理——就算拥有权力名位,即便家仇已报,他仍孤苦伶仃。树丛掩映中,一座茶楼矗立江边,一声娇脆的女声伴随瑟琶轻轻吟唱,如泣如诉,哀婉凄绝。
行人匆匆,无人驻足,被生计缠绕,身心困倦,何来余力倾听诗意远方?伍子胥看向那个模糊的丽影,轻叹一声:“知音少,心事有谁听?”
或许,正是那七年隐忍孤寂的生活让他习惯了独自吞噬孤苦无依,将他由长辈呵护庇佑的幼子幺儿一点点催化成长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精神世界的孤绝,物质生活的困窘,两位孤独大使日夜相伴左右。随着年岁的推进,他跟他们由陌生变熟悉,渐成知交莫逆。
三十多年了,自从踏上吴国土地的那天起,他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寂寞的苦涩。今日往城里一走,拥挤的人群却容不下他和他的知音,他像被父母遗弃的孩童,彷徨无助,迷茫无措。
心里空荡荡的,像他主持挖沟渠时被运走土壤的空旷河道,突然变得无助无依。那些被抽离的泥土,是曾经滋养过他的肥料,今日却无故缺席。或许,它们是不辞而别,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