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士?”
踱步至来人身前,始终保持着数米之隔的安全距离,罗贝尔将警惕心提升到最高。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他在心中呼唤了几次白袍人,一般这时候,一公一母两只灰背隼就该风雨无阻地出现在他头顶上的天空。
但灰背隼没有出现。
白袍人自称是相比此世更高位的存在,这世间没有“人”能让他铁了心想干的事干不成。
除非不是人。
眼前的人,是敌人。
念此,罗贝尔的步伐愈发严谨,目光死盯着对方藏在黑袍下的双手。
而且,九成九就是他此行要诛杀的敌人。
即便对方瞬间从黑袍下掏出火铳,现在警惕心理拉满的他也有自信躲开枪线。
沉默须臾,被黑袍包裹的陌生人忽然伸出双手,罗贝尔的警惕心也在这一瞬间登临顶点!
“仓啷!”
如居合斩一般的速度,咎瓦尤斯的金黄剑锋在身前横掠一剑。假如敌人冲上去,这一剑便能斩断他的喉咙。
但陌生人没有动作。
那人只是伸出一双满是老茧却空无一物的手掌,慢慢撩起兜帽,露出她的半面真容。
一张平平无奇的女人的脸。
或许在一般人眼中算是五官端正、甚至算是清秀,但对看惯了美女的罗贝尔而言,确实乏善可陈。
不过,对方看上去倒和自己的容貌相似,一头棕红色的波浪长发,与莱昂诺尔的酒红长发有异曲同工之妙。
“真,真是女人?”
罗贝尔愕然睁大眼珠。
那个劳什子的“晨星之子”,就派了个女人过来杀他?派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过来对付他这个孔武有力、手持利刃的青年男性?
“敌……基……督……”
陌生女人樱唇微启,一开口便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
敌基督,或曰伪基督,是《圣经·马太福音》中创造的概念。
耶稣曾预言,当人类世纪逐渐步入末世时代,淳朴的道德崩塌,虚伪的人心取代了对主的真挚信仰。那时将会有一些人,依靠魔鬼的力量模仿和显露本属于基督的神迹,令他们的信徒冒充基督之名蛊惑人心。
话是这么说,但这所谓的“敌基督”一般只是不同派别的神学家互相泼脏水的借口。在“神派无限可分”的背景下充当“除你教籍”的扣帽子行为而已。
对罗贝尔这样神学辩论经验十足的人而言,当年在辩论里被扣过不知道多少顶敌基督的帽子,但在现实里被人这么扣帽子还真是第一次。
分不清辩论口嗨和现实生活,他的第一反应是:弱智。
可疑的女人毫无征兆地转过身,立刻引起他的戒备。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低矮的杉树旁,折下一段树枝,侧过脸颊,面无表情地注视伏低半身的罗贝尔:“来、决斗……”
“决斗?就拿一根树杈?”
青年忍俊不禁。
他的心情带上一缕轻松愉快,不论怎么讲,决斗兵器是圣剑对树杈,优势在卧——槽!
阴冷的林地小路,身着黑色长袍的女人眼中没有一丝情感,冰冷的决断催促她将目标锁定住前方唯一的青年。
她面无表情地迈出步伐,高高抬起健实的右腿,脚尖如同冰冷的利刃划破黑夜,宛如黑暗中的死神,无情地向前推进。
罗贝尔察觉到了危险,连退几步,但女人毫不留情地追击上前,脚步有如猎豹的迅猛,每一步都踏出地动荡的气势,携带着将一切敌基督的魔鬼碾碎的气魄,凌厉的飞踢正中他的胸口。
顷刻间,胃酸上涌,他差一点把今天的早饭吐了出来。不等他调整身形,另一轮攻势马上紧随而至。
女人的身体落在地面,半伏着扭作非人的形状,双腿一蹬,如捕食野兔的狮鹫般再次飞向被踢飞的罗贝尔。
树杈在女人手中舞动,每一击都带着无情的威力,发出犹如雷霆般的轰鸣声。罗贝尔拼命躲闪、挥剑格挡,将树杈切成几段,奈何断裂树杈的攻击仍然无处不在,始终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卧槽、卧槽、卧槽!”
他从不爱说脏话,自保优先的生活态度往往使他避开绝大多数危险,也避开了绝大多数急迫到口不择言的情况。
但这一次,面对对手非人般的动作,他贫瘠的意大利脏话远远不足表达他的震惊。
而在搏斗之间,女人的兜帽彻底掀开,令他愈加惊愕地瞪大眼睛。在女人的额头到右脸之间,一片巨大狰狞的黑红疤痕赫然在上,几近作呕般地渗出点点鲜血。
这种伤势,他很熟悉。熊熊烈火灼烧人体肌肤时,肉体的表皮会像炸牛排一样逐渐酥脆焦烂,渗出内部的体液。
趁他不备,敌人再度一拳袭向他的小腹,倘若这一击击中,他八成会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