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
杨銛站起身来,不满道:“那你还哄我提出这榷盐法?!”
杨玉瑶接过,先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其后眼中泛起了疑惑之色。
“老夫偏要说,你看杜、卢联姻,两家人相处得好吗?那对姑嫂吵了整日了,还嫌不够闹腾!不打压河东世族如何显得关陇新贵?”
杨銛自知没有才望,本安于现状。
“是,家道中落,清明祭扫还是虢国夫人派人帮忙。”
裴谞道:“小女儿心思,看上了薛白的风采相貌,如此而已。”
接下来则是徐徐计议。
“何时安排我与裴宽见一面?”
“被你看出来了。”薛白一本正经道:“实话与你说也无妨,我是妖精,在青城山修行一千年,专勾大唐美人的魂。”
“王鉷还能在租庸调之外,另外再征一千万贯,专供圣人销,‘岁租以外之钱物,供天子内帑’,话都说出去了,岂可让国舅抢功?!”
“何事?”
“圣人若因怜恤百姓,依方才所言,榷盐至少好过租庸。”
“阿兄的评卷还未拿呢。”颜嫣从身后拿出他上次给的文帖,道:“我的药快吃完了,今日得再去玉真观求诊,有几味药不知阿兄是何处买的?”
“……”
薛白是真心寄望于扶杨銛为相,这个国舅很平凡,除了好风采、擅音律之外,优点不多,但缺点也不多。且彼此利益绑定。
父子二人说了许久,裴宽转述了薛白的话,末了,问道:“你如何看?”
一方面出于天生的敏锐直觉,对河东世族忌惮不已、防范打压;另一方面,却不肯哪怕多费一点心思,去威逼利诱、分化拉拢、循序渐进、缓缓图之地削弱。
唯一担忧的就是,杨銛身体不太好,希望他能活得久些,好多争取些上进的机会。
薛白的意思其实很简单,租庸调不改,大唐一定生乱,还是生灵涂炭的大乱。
“三则,朝廷原本盐政简单,若要开征盐税,必要设置繁冗政令,加派官员,极难。因此,薛白提出‘榷盐’,即‘民采、官收、商运、商销’,简单而言,像是由朝廷来经营。但若吏治不清,依旧会使官吏中饱私囊,盐商加价出售,民生艰难。”
“听说你又到虢国夫人府待了两日?”
“一则,自大唐开国,为与民生息,不禁私盐,不收盐税,因此盐价低廉平稳,一旦开征,盐价必涨,此为乱政;”
裴谞当即便摇了头,他是实务官,对此颇有见地,沉吟着缓缓说了起来。
“薛白竟有如此城府?”裴谞皱眉思量,道:“他通风报信,言哥奴欲害阿爷,提了条件,实则并未提如何帮阿爷。”
想到这里,薛白忽想起了一位喜欢医术的小女子。
杨銛虽还茫然,却已大概明白了薛白的计划,道:“如何谈的?”
“不急,覆试放榜之后。”
“眼下我还要以学业为重。”
“是哥奴的嫉贤妒能、排除异己。”薛白道:“还是以解池盐场背后的闻喜裴家为例,国舅不妨问问裴宽,是愿意拿出一点利益来惜身保命、封候拜相,还是愿意被哥奴赶尽杀绝,客死异乡?!”
杨玉瑶终究还是看不下去那些志异故事,单手将它们放进车榻下的匣子中,整个人娇软无力地俯在薛白身上。
“此番未再献玩物丧志之物吧?”
“学生不敢当。”
“真的?”
“好个妖精,看打。”
“二则,除了江淮的私盐,天下盐场其实是掌握在朝廷与世族手里。以河东一大盐场解池为例,当年太平公主被放逐到蒲州封地,正是与太叔公控制解池盐场,逼得圣人服软,重回长安掌权。圣人赐死太平公主之后,让地方官兼管解池盐场。”
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集圣眷、盟友、谋士、策略于一身,远比哥奴更适合担任大唐的宰执。
钿车微微晃动,两人相抵厮磨。
“老夫看是你想得少了!”
好在颜真卿懒得看薛白的丑字,沉着脸,招薛白到偏厅说话。
“嗯。”
暂时而言,薛白提出榷盐法,目的更多在于对付李林甫,掌权。
“我问裴宽?”杨銛愕然道:“我去问问裴宽?”
“榷盐法弊处太多了,若由我来反对,我甚至敢言‘恐至社稷倾覆’。但在此之前,不如看如今的均田制、租庸调,哦,大唐已无均田,唯有均税。均何人之税?编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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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清明,杨銛宅。
薛白知道杨家之后的结局,因此这话说得十分坦然。
“……”
“学生知错了,学生以后谨言慎行,努力让名声好起来。”
钿车进了虢国夫人府,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