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世子。
再者,若胡宝枫和贾如谷所言非虚,哪怕她不主动出击,只是安心守城,龙椅上的那位不见死伤也不会派兵相助。
贾如谷的意思是,一定要有许多人送命,皇帝才会觉得上党城需要增援。
她还是十分不解,为何那位皇帝老儿为了不将兵权分发出去,甘愿将上党城视为棋盘上的弃子。
门外响起敲门声,将她从胡思乱想中拽回,不由得怔忪了一瞬。
“不见!请回!”苏其央猜到来人是贾如谷,闷闷不乐地说。
敲门声虽是停下,可她也没听到离去的脚步声。
又过了许久,苏其央还是于心不忍:“进来吧。”
见着贾如谷后,苏其央盘腿坐到床上,强撑着理智向他道歉,语气不虞:“下午是我不对,不该冲你发火。你说得对,城中兵力有限,我们只能盼后方援军早日前来。”
“这么快便想通了?”贾如谷牵唇一笑,似有阳奉阴违之嫌疑,“是我低估苏姑娘了。”
“可我仍不认同你说的取舍之道,简直是歪门邪说!若是别的也就罢了,可这是活生生的数条人命,你怎能当作筹码?多数人的命是命,少数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么?”从贾如谷进屋后,心存怨念的苏其央就一直没看他。
贾如谷几欲张口,最后还是默不作声。苏其央知道他是正在思考如何措辞,于是绕有耐性地等着。
“苏姑娘,要知道你我的目的并不是南辕北辙,而是殊途同归,不过都是想要争得个上党城的好下场。既如此,实在没必要争论得面红耳赤,苏姑娘觉得呢?”贾如谷终于开口道。
苏其央似乎是听进去了这番可堪得上不刊之论的话,点头道:“求同存异,言之有理,我不与你争了。”
“贾如谷。”很快她又面向贾如谷流露出泄气的神情,问:“我好像真的有些害怕杀人,你觉得明晚我应不应当亲率骑兵夜袭?”
“能亲率自然是最好的局面,可以趁机树立军威。”贾如谷想了想说,“你把人命看得重,是好事。可在战场上,你必须做到草菅人命。”
“你不如这样想,人活着总难逃一死,你只是让他们早些领了死期、提前去地府投胎,也不算犯下罪孽。”贾如谷安慰她。
这话被他说得头头是道,苏其央细细思量这席话,总觉着贾如谷对生死一事看得很淡,抬眸看了眼贾如谷的脸庞,良久后才问:“你的病,很严重么?”
贾如谷的面色带上些许吃惊,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发问,可还是回答道:“是的。”
“有多严重?大致能活多久?”苏其央又垂首问他,盯着自己小腿上的绑腿,她隐约猜到贾如谷命不久矣。
贾如谷笑着说:“大约是严重的。就快死了,医师说我活不过二十岁。”
“你现在多大?”苏其央怔怔地抬头望他,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关切,口吻中是掩不住的怅然。
“前几个月才举了及冠礼。”贾如谷觉得她的眼神有些烫人,不自然地偏了视线,“苏姑娘放心,能活一天算一天,我还是很惜命的。”
苏其央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可是眼神中的关切未减分毫。
“看来苏姑娘与我之间并没有心生龃龉,那我就先回屋了,你好好休息。”贾如谷被她盯得一反常态,走得有些着急。
苏其央眼睁睁地看着他关门离去,思绪里却有万千线索逐渐汇成脉络。
他说他活不过二十岁。巧了,皇城中那位有着偕生之疾的二皇子也曾被御医诊断为活不过二十岁。
他说他在前几个月举了及冠礼。巧了,数月前她还在相国府时,也曾听闻那位二皇子没有如传言般在二十岁生辰前夭折,硬是强撑着举行了及冠礼。
天子大喜,举天同庆。
苏其央用力摇头,似乎是想把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甩出脑外。
天底下哪儿来那么多巧合?有了一个北狄五世子还不够,老天爷又给她身旁安排了一位大原二皇子?
苏其央觉得她的这个猜想是天方夜谭,施施然地重新躺下,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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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憩片刻后,苏其央思来想去,还是去找了一趟白灼。
“阿姐怎么来了?有失远迎。”白灼还是一贯的冷脸毒舌,言语间满是阴阳怪气。
苏其央起初还没觉得什么,仔细一品,怎么想怎么都不对味儿,怎么就有失远迎了?
“等此战了结,你还回北狄么?我可以送你回家。”苏其央不打算和一个十岁的孩子较真,露齿一笑。
白灼用他那双似寒星般的眼眸看她,不屑道:“来试探我的?有话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