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太原王这一大助力,李徽仪也不必如同之前一样畏首畏尾了。
范汲常年在宫中行走护卫,自然识得皇后殿下的声音,但仍是不敢相信。不是说皇后遇刺,所以才封禁全城么?那为何这深更半夜的,皇后会与太原王一起出现在宣阳门之外?
直到赵渊侧了侧身子,范汲才看见车内端坐着的李徽仪。
他来不及多做思考,立刻翻身下马,跪在地上行礼:“见过皇后殿下。”
若说之前他还有些怀疑面前此人的身份,因为太原王早在三十年前便被驱逐出京,镇守北疆,现在的洛阳城见过其人的只有王琮之、柳京这些老臣了,像范汲这样的“晚辈”不认识也是常理。
李徽仪抬了抬手腕,道:“平身。”
范汲与他身后跟着的羽林军这才起身,为面前的马车让出一条道。
周望津本在附近巡视,起先听到的通报是宣阳门突遇敌袭,于是匆匆赶来,便瞧到了现下的场景。
他先是朝赵渊和李徽仪抱拳,而后道:“见过两位殿下。”
“周将军来得正好,先帝临终遗命,要太原王进京辅佐幼主登基,劳将军护送吾与皇叔入宫。”
“是,”周望津应了声后,转头吩咐:“开城门。”
当厚重的城门打开之时,李徽仪眸中滑过一到精光,她已然能从这缓缓打开的宣阳门中看到明朝太极殿上自己的儿子赵谕作为新君登基,自己仍是太后,垂帘听政、继续掌权的场景了。
“皇后殿下千秋无期。”
诸臣俯首跪拜。
李徽仪一袭绯色交领衫,上头是精巧的重工刺绣与缂丝成的凤纹,冠钗容盛,耳上是东珠耳坠,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发髻上的步摇轻轻晃动,却没有很大的幅度,仪表一如往常,但眸间的神色与周身的气场皆昭示着她已经不是那个深居内宫的李皇后了。
王琮之与柳京更是没有想到城禁解得这么快,但在知道呈禁是李徽仪亲自下令解开的时候,他们就已然意料到了今日的早朝会发生什么。
建元帝病重,大魏宗室重臣的行踪都不是秘密,但太原王这么多年镇守北疆,洛阳朝中之事他鲜少过问,甚至当年魏文帝驾崩的时候,他也没有回来,故而对他的关注很少。
朝臣拜完李徽仪后,她才将目光转向赵渊:“诸位,陛下临崩前曾对吾说若提前立储恐对我母子不利,若是到时谕儿照遗诏登基时受到阻拦,便在两日后于洛阳城外等待皇叔太原王,”她说着中间顿了下,“我原以为朝中使君皆是仁义重君之辈,却没想到还是与王令君生了些龃龉,纵使昨日险些刺客所伤,但为了我大魏国祚,不敢爱身,于城外等候了太原王入京,望令君海涵。”
这一番言辞,是真真正正地将王琮之架到了火上烤,虽然没有点名了说,但里里外外都是在说今日之举全是被逼无奈,而昨日突然传出的闹刺客,今日却突然解了城禁,也不得不让人怀疑此举是不是王琮之的手笔。
毕竟在昨日太原王未曾进京的局势下,一旦皇后出了什么意外,那嫡次子赵谕身后便再没了支柱,陇西李氏已然凋敝,这些年若非因为皇后在宫中,李家早已成没落寒门,而作为尚书令的王琮之总领朝中诸事,高侍中先前又上书“乞骸骨”,王琮之以老臣世家之名义拥立庶长子赵谓登基,并无不妥。
王琮之总算知晓为何在昨日的朝会上,当着重臣的面,李徽仪的姿态要放那么低,原来是在这处等着自己。
赵渊适时出声:“不错,一月前我收到先帝密诏,先帝担心他崩逝后,皇后与嫡子谕孤儿寡母见欺,特嘱托我即刻进京,若有意外,望我辅佐幼主践极。”
太原王说得很是平静,但个中意思却很明确,加上立储遗诏在先,只是因为尚书令与中书令极力反对,才将事情一拖再拖。
有些眼色,素日在私下与王氏有些小摩擦的氏族已然开始动摇并窃窃私语。
杨泓出列,朗声道:“请新君入殿,以正国体。”
诸人一愣,而后跟着附和的人越来越多,李徽仪渐渐松了一口气。
这些老臣之前反对的声音大,无非是担心她如建元帝病重时那般独揽大权,但此时手握重兵的太原王在朝,虽说是奉建元帝遗命,但只要他愿意,他一样可以将新君说成庶长子,但他并没有。
事到如今,对于那些随波逐流只希望能保证自己门第与殊荣的世家其实并不关心建元帝真正想传位的皇子是谁,因为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原王,这位举足轻重的宗亲站在了皇后的阵营里,就已经昭示了新君是谁。
柳京自然也看到了这点——赵谓现在大势已去,识时务者为俊杰。
“臣恳请两位殿下辅新君正位。”
王琮之扫了一眼变卦的柳京,也很清楚,现在自己只有一条路,就是先沉下心气,以图来日。
赵谓听了朝上的事情后,也匆匆赶来,在殿前看到了自己的弟弟,年仅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