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1 / 3)

沈著掀帘时,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下位置,将身侧的李徽仪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而车辇外拦住去路的人,一身虎贲军玄甲,骑在高头大马上,面色冷峻。

正是王琮之的外甥——左卫将军范汲。

范汲挽着辔绳牵引着马在原地盘旋着步子,马蹄在青石铺就的官道上激起轻轻的蹄音。

“沈常侍,这么晚是要去何处?”

沈著垂了垂眼,修长的手指仍是挑着帘子的边角未曾移动半分,“论品级,我应当与范将军同级,想必我也没有必要和您报备吧?”

范汲按着腰间佩剑,道:“按照寻常,我的确无权查验沈常侍的车辇,但现下为特殊时刻,皇后殿下下令城中入了刺客,严查出入,沈常侍居于内廷,想必不会不知道吧?”

李徽仪坐在沈著身边,未曾动弹半分。

即使王琮、柳京这样的世家重臣被自己以“保护”的名义软禁在了府中,但左卫将军范汲尚且在中军任职,还算是王琮之的眼线,自己身为一国之后,半夜违背宫禁,出宫出城,若是被那些别的世家拿捏住了把柄,后日早朝时只怕会被群起而攻之。

若非顾及这些,她也不会选择乔装成个宫女,与沈著一道出城冒险前去拜谒城外的太原王。

一阵凉风吹过来,将沈著的袖子吹翻了些,他伸手去抚平袖子,随之道:“那范将军现下也看到了,这是我的车辇,可否放我通行?”

本是个极其寻常的动作,但就在挽袖的一瞬,范汲却看见了沈著身后的一道黑影。

“车内,当真就沈常侍一人吗?”他有意往里面探视。

沈著心底一沉,面上却仍然镇定自若:“范将军觉得我车内还会有旁人吗?”

这话若换做旁人,自然是信的,毕竟沈著的清心寡欲之名盛行于外,自入朝来一直居于内廷,侍奉于建元帝左右,与朝中大臣基本没有什么往来,与他同行的会有旁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人是谁。

但范汲不知为何,总觉得眼皮突突地跳着,仿佛在昭示着什么,于是道:“藏人与否,总要我查看过方能确定,还望沈常侍莫要为难我。”

沈著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不变,看着范汲的眼神中略带一丝轻蔑与挑衅。

气氛一度剑拔弩张。

正值此时,又听见一阵马蹄声,很快却并不凌乱。

直到听到来人熟悉的勒马声,李徽仪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紧接着便听到了范汲的声音:“见过周将军。”

周望津淡淡地应了声,又看了眼沈著,即使他知道事情的原委,但面子功夫总得做足,便问了句:“这是做什么?”

范汲便将方才的事情与周望津粗略说了。

范汲只知道当下是自己的舅舅王琮之一力要扶持庶出的皇长子即位,而作为皇后的李徽仪为了自己的利益自然要扶持自己所出的皇次子赵谕即位,但周望津与李家的渊源,很少有人知晓,抑或者说是记得,他却是不知晓的,而周望津拒绝与王琮之合作一事,他应当还不知晓,此时对于周望津仍无多少防备之心。

周望津抬手,“宣阳门那处出了些情况,你速去宣阳门处。”

范汲面上带了些迟疑,有些顾虑地看了一眼沈著及其车辇,道:“那此处……”

“此处自有我来决断。”

周望津毕竟算是他的顶头上司,值此关键时刻,他说的话,那便算是军令,范汲自然不敢有半分怠慢,只好先按下满心的疑惑,调转了马头,朝宣阳门的方向而去。

待到其马蹄声渐远,周望津才压了辔绳,朝车内颔首:“末将救驾来迟,望皇后殿下恕罪。”

沈著很知趣地将整片帘子掀起,有往侧边靠了靠,使得李徽仪能够看得见周望津。

李徽仪弯了弯唇,道:“周将军来得正是时候,何罪之有?只是此前为了防止王、柳二人会有小动作我下令将全程封禁了,此番出城,还是要多赖周将军。”

周望津躬身,“殿下言重了,事不宜迟,臣自当迅速护殿下与沈常侍出城。”

周望津引马在前,走的是自己亲信镇守的开阳门,属于是完完全全避开了范汲的视野。

甫一出了洛阳城,沈著便授意车夫快马疾行,此时已经将近戌时,这样的事,迟则生变。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稳稳地停在了一处位置并不起眼甚至可以称得上荒僻地庭院门口。

沈著先行下车,而后将手递给了李徽仪,扶着她下了车辇,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双手移到了她所着大氅的领口系带上,为她将带子重新系了一遍,“殿下当心,切莫着凉。”

沈著嗓音温润,这样的叮嘱,一时间又让她想起了那个人,当年也是这般为她系上大氅的带子。

但她知晓,时过境迁,只是相似,仅此而已。

李徽仪鸦睫扑闪了下,将视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