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另一小黄门进屋通报:“问侍中您安,皇后殿下那里传了口谕说是珠穗娘子冲撞了殿下,罚在徽音殿禁闭了。”
“在徽音殿禁闭?”曹满轻轻挑眉:“大殿下知道吗?”
小黄门哆嗦着唇,“还、还未曾禀报过殿下。”
虽然晖章殿是建元帝赐给皇长子赵谓居住的,但诸事却是由中侍中曹满操持着,像这样的事,谁要是越过他先去禀报了赵谓,那便离死不远了。
曹满以鼻音轻哼了声,朝原先在自己左右侍奉的那个小黄门招了招手,那小黄门会意,立刻扶着他起身,又给前来通报的内侍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从身边的衣架上取下一件厚实的裘衣来。
两个小黄门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曹满才出了卧房的门,便看见赵谓也从旁边的正殿里出来了。
曹满趋步上前,在他面前行礼:“见过大殿下。”
赵谓看起来很是着急,故而只是很漫不经心应了曹满一声。
“天这般冷,殿下这是要去哪?”曹满继续在一旁问。
赵谓步子未停,“穗娘今天早上不小心冲撞了皇后殿下,我去领她回来。”
这么多年,他始终不愿唤那位李皇后一声“母后”,多数情况下仍是以“殿下”称呼。
他也是方才才听说了珠穗一大早在下朝的路上冲撞了皇后一事,他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和李皇后的手段,因此一刻也不敢耽搁就更衣出了门。
曹满见赵谓并不想和自己说话,于是便很识趣地没出声。
等赵谓到了徽音殿门口,才要遣人通报,却看见了徽音殿的掌事宫女芍容出了门,朝他屈膝,道:“大殿下请回吧,皇后殿下已经歇下了。”
赵谓皱了皱眉,仍是耐着性子问:“珠穗她现下可安好?”
芍容很是客气地一笑,道:“殿下真是折煞奴婢了,珠穗冲撞了皇后殿下,自然要按照宫规处置地的,至于其他的,奴婢哪敢猜度主子的心思。”
赵谓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芍容将走的时候,又朝赵谓道:“夜里冷,殿下还是先回去吧。”
赵谓知道苦等无果,才要转身离去,便听见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是散骑常侍沈著。
赵谓也不蠢,他知道,李徽仪只是不想见自己罢了。
沈著行至他面前时,朝他拱了拱手。
但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他留意到了沈著身边那个裹着披风的宫女。
众所周知,沈著一向不近女色,建元帝曾以美姬赏她,被她一概拒绝,而且身边侍奉的全是内宦,夜里出入皇后寝殿不说,还带了位宫女出来。
不知为何,他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不安更甚。
夜渐深时,城里起了风,而在狭长的宫道里,这道风愈加明显,让赵谓打了个哆嗦,也扬起了远处“宫女”身上的披风。
沈著替她将连着披风的帽子重新戴好,温着声音:“周将军已经遵从殿下之命,全城封禁,相信王琮之与柳京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慢点走,宫道里风大,别着凉了。”
李徽仪并没有将沈著的温言相劝放在心上,却下意识地抓住沈著地小臂,道:“我还是想快些见到太原王,迟则生变。”
太原王此前是在并州不错,但建元帝从病重到驾崩,中间毕竟有将近两个月,他不可能没听到半点风声。果然不出沈著所料,他在并州的人前些日子传信回来,太原王早已秘密回了洛阳,在城外的一处私宅暂居,却一直按着消息,没让任何人知晓。
因为藩王无诏入京是死罪,此时又在皇后与世家老臣夺嫡的关键风口上,他最好的决策就是呈观望态度。
若非如此,沈著也断然不会和李徽仪提可以借助太原王之力的主意。
出了宫城后,沈著扶着李徽仪上了早早备好的马车,一路朝城门方向而去。
沈著看着李徽仪始终没有展平的眉,将她冰凉的手握在了自己手中,安抚着:“殿下信我。”
深夜前去,太原王会不会见自己是另一回事,见了会不会同意与自己合作是另一回事。
话音才落,马车却突然被迫停了下来,马匹发出长长地嘶鸣声。
沈著掀起帘子,冷声道:“何人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