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食(1 / 3)

黑芝麻这东西,最怕就是泡了水,因为其受潮极易霉变,产生一种名为黄曲霉素的毒素。误食者轻,则胃部不适、呕吐厌食,重,则四肢肿胀,肠胃出血而亡。

这朝代虽然还没有“黄曲霉素”这词儿,百姓却也是懂得芝麻受潮霉变不可食用的道理的。

尤其是做吃食生意的,稍有不慎,那就是出人命的事儿,万万不敢大意。

庄惊梦与许素娘又聊了几句,许素娘摊子上来了几位点捻头的小娘子,忙着招呼,她便过去看妤姐儿。

粗麻袋装着的一袋芝麻,一袋红糖,就搁在妤姐儿坐着的板车上。庄惊梦估了估,每袋至少有二斗,也就是约莫三十至四十斤。

这年芝麻欠收,一斗约合四百大钱,几近于往年的两倍,因着先前也考虑过做芝麻相关的吃食,她是知道的。

而红糖、白糖等糖类在这朝代也是极不便宜,比芝麻价钱只会高,不会少。故而小市上但凡带糖的甜食都要贵些。

譬如许素娘家的水饭,大海碗卖六个大钱,能管饱,而妤姐儿家的甜羹小小一盏也要六个大钱,便是那白糖的作用在里头。

可有趣的是,偏偏这朝代人又爱极了甜食,就算是贵些,也十分舍得。家家户户都备糖以制糕饼,街市上贩饮子果子的也是相当热销。

就连阿娘沈氏,因着离了庄家之后娘俩没余钱,吃不起甜食,还苦闷过几日。后来稍微宽裕了,庄惊梦便会偶尔从小市上,或外城墙南的糕饼铺子里头给她带几个果子回去解解馋,沈氏每次都高兴得不行。

如此粗粗算来,妤姐儿这两麻袋泡了水,损失至少得有两贯钱。

难怪消沉呢,可不是嘛?

两千大钱,即便是庄惊梦这样的“宣桥小市网红摊子”,价钱还不便宜的,也得三日才能赚得。换作他人,兴许要十日、半月。

半个月的操劳,连同一日辛苦做来卖的吃食、利润,都打了水漂,换谁谁不难受?

庄惊梦见妤姐儿还是一脸的气闷委屈,又想着先前许素娘说的那番话,自己闷声踌躇了片刻,想好了,过去伸手按了按板车上那俩粗麻袋。

妤姐儿虽心不在此处,又木楞楞的,但见她去摸,还是不免好奇,目光有些不解地跟着她的手移动。

一袋细密绵软的,摸了一手的水渍,是泡透了的芝麻。

另一袋摸了一手的甜浆,却只是薄薄一层,是外湿内干的红糖。

庄惊梦心里的主意这才定了,擦了手,过去坐在妤姐儿身旁,柔声道:“常言道,天灾人祸难免,妤姐儿今天遭的是人祸,可对咱们这样的升斗小民,便成了无处可抗辩的天灾。”

庄惊梦一言说得平和,可唯有经历过的,譬如坐在旁边的妤姐儿,方深知这种委屈。

“可无论天灾人祸,抗过去了,便不过轶事一桩。”

妤姐缓缓抬头看她,还没说话,便又听她道:“妤姐儿的小天灾我现下倒是有个解法,不知妤姐儿可愿将这泡了水的芝麻和红糖卖与我?”

这下妤姐儿愣住了,似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头看了看那两个粗麻袋子,又看回庄惊梦,先前想说的话霎时又咽回肚子里去了,新的话却不知该说些甚么。

庄惊梦笑着道:“我有法子将这芝麻和红糖用完。”

妤姐儿这才听出她没开玩笑,神儿也回过来了,道:“梦娘子想要?你有法子用完?”

庄惊梦认真点了点头:“我方才摸了摸,芝麻是全泡了,最好洗净之后一次性用光,免得在这样湿冷的冬季放出霉来。红糖倒是里面还有些干的,把外面沾水的去掉,尽快用了便是。”

“如果妤姐儿愿意,只管开个价,我都买了,你也能补补亏空,早些回去歇着,准备明日的货,好过在这里伤心不是?”

庄惊梦说着,将妤姐儿额前散下来的几缕头发给她挂到耳后。

妤姐儿是个小娃娃性子,听见伤心二字,嘴便瘪了,却也忍住没掉眼泪,抬眼看着庄惊梦,犹豫了一会儿,道:“梦娘子比我长几月,我将梦娘子当姐姐看待。梦姐姐要买这些东西,是想帮我补亏空,这可怎使得?潮芝麻用不完便会生霉,人是万万不能吃的,否则要出大事。”

“我阿爹曾是个读书人,教过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亏些便亏些,难过几日,再赚回来就是了,但不能将亏了的钱,转到梦姐姐身上。”

庄惊梦噗嗤笑起来,道:“美的你,我可不是帮你抗亏空,”她握住妤姐儿手拍了拍,“我是真有法子用完,想了半天,定了主意才来与你说的。你当我是活菩萨啊?”

妤姐儿闻言也笑了起来。这宣桥上做小贩的,哪有活菩萨,大家都是泥菩萨还差不多。

庄惊梦又道:“妤姐儿放心卖我,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我也不瞒你,我懂得两种新式的甜食方子,就要用到黑芝麻与红糖,你这不可好,给我送来现成的了,免了我再去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