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2)

尧豫生被推倒在地,冰凉的地面对新帝并不客气,他发髻凌乱,掌心被碎开的瓷片割开皮肉,晕开一圈红。

宫人们把头垂得极低,没有一个敢上前扶起尧豫生。

他们甚至不知自己能否活过今夜!

尧豫生趴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他握上伤他掌心的瓷片,感觉不到痛一般紧紧盯着尖锐的瓷片。

就用它,刺死崔越,或者——刺死他自己。

尧豫生手背泛起青筋,手臂一点点往上举,另一只手紧握成拳。

摒弃了一切懦弱思量,带着仇恨的怨怼要刺向血海深仇之人。

他的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杀了崔越。

他手臂发力绷紧后背,正要起身时,身体却被温暖的怀抱包裹。

有人扶起了他。

尧豫生抬头看到了那个和他一起捡珠子的少年。

霍吟的怀抱很温暖,尧豫生只在被流放的八哥怀里感受过这股温暖。

霍吟静静地看着崔越,坐在桌前的权臣气定神闲拟写诏书,漫不经心的姿态像是帝王。

殿外传来争执声,隐隐能听见侍卫说着“请回”。

霍吟不知道这么晚了还有谁会过来,崔越边写边淡声道:“来人。”

权臣的话比傀儡管用,轻甲侍卫快步进殿,蹲身道:“大人有何吩咐?”

崔越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善解人意的规训:“夜里寒冷,襄陵公主身子病弱,怎能把她拦在殿外,这是你们的过错。”

侍卫听出了崔越这是要放襄陵公主进来的意思,抱拳,“卑职这就请襄陵公主进来。”

“有劳。”

崔越好声好气的送走侍卫,笑着环视一圈宫人,宫人们双腿乏力,只觉得脖颈冰凉。

襄陵公主进来时就看到此等景象,崔越坐在皇帝的位置上,狼狈的尧豫生被内侍搀扶着。

崔越停笔,玉玺一按望了眼随他一起来的太监,太监神色恭谨地捧旨,躬身告退。

崔越不紧不慢下阶,动作慢条斯理,在襄陵公主三步之外停步,行礼道:“微臣见过殿下。”

襄陵公主冷声质问:“崔大人方才何意?”

崔越微笑:“殿下看到了什么就是什么。”

襄陵公主也笑,抬手作出抚摸崔越脸颊的态势,崔越眸光一冷,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崔越一偏头,脸上多了道鲜红微肿的印记,襄陵公主这一巴掌毫不手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崔越弯指一抹,手指赫然多了浅淡的一点红。

是襄陵公主的指甲划破了崔越的脸。

“君是君,就算空名也是你的陛下,臣是臣,就算权倾朝野见到君王也要下跪。”

襄陵公主越过崔越去看他背后的位置,目光移到尧豫生时又冷淡的收回视线。

“那个位置,崔大人坐错了。”

崔越面上没有恼怒的表情,笑意纹丝不变,对襄陵公主赔罪道:“殿下教训的是,是臣逾矩了。”

襄陵公主去而复返就是猜到了崔越会为难尧豫生,却没想到崔越胆大包天,众目睽睽之下坐在皇帝的位置上。

尧豫生脸色惨白,满脸泪痕,襄陵公主眸底闪过哀凄。

“崔大人,”襄陵公主声音微凉,“若无要事,请回。”

冷风贯入殿内,无形的两道冷锋彼此对抗僵持,殿内烛火忽闪一下,烛光熄灭大半,半明半晦下,璎珞碰响,轻纱摇荡,两人对视的眸中俱覆霭云。

崔越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躬身拜别:“臣告退。”擦过襄陵公主肩膀时颇有深意,“望殿下,多加珍重。”

自始至终,没有理会大雍的君王。

今夜看了会掉脑袋的戏,宫人哆嗦着,襄陵公主面无表情:“你们也下去。”

宫人如释重负,只觉脑袋上一只压着的铡刀顿然被刽子手收回,霍吟随着宫人们离开,临走侧目瞥了襄陵公主一眼,不期对上她的眼睛,匆匆收回视线。

纱幔半垂,残烛滴泪,借着晦暗的烛光,襄陵公主缓缓捡起被尧豫生推在地上的物什。

“姐姐……”尧豫生哽声唤她。

襄陵公主在烛光里沉默不语,站在暗地的尧豫生茫然地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余容儿姐姐,”尧豫生又唤她一声,泣泪哭诉,“崔越他、他写下了诏书要赐死南流景姐姐。”

襄陵公主将毛笔挂回笔架,盯着地上的瓷片,问:“陛下哭什么?”

尧豫生被问得一愣,襄陵公主抬起清泠泠的眼眸,细声细气:“路是陛下亲自选的,陛下不必伤怀。”

襄陵公主的话刺痛了尧豫生,他后退几步不慎撞上柱子,后脑勺传来的痛感让他想起来如今天下都在骂他是与崔越勾结的昏君。

所有人都这么以为,那些含恨的亲人,冤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