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之日(1 / 2)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江州又才经历过大战,原荆州都督陈勃现下还被关在寻阳府衙大牢里,谢朗玄在城防上,是慎之又慎,将宵禁时间又往前提了半个时辰。

谢归荑原本还在担心,这个时间,已经宵禁了,他们该如何入城,却在离城门还有一段路程的时候隐隐看见了影影绰绰的火把影子。

再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发现是谢朗玄领着手底下的人在城门处等着接她。

虽然是八月的天气,但晚上的风还是偏凉的,吹得谢朗玄的衣袍鼓动,须髯顺着风的方向飘着,苍苍的月光映照在他脸上时,少了平日示人的风流翩然,略显几分苍疲。

谢归荑一看到是他,也顾不得还在裴时戎怀中,急急忙忙就要自己下马。

裴时戎怕摔着她,赶紧将马勒住,一直等马在原地踏了几个步子后,才敢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自己先行下鞍,揽着她的腰将她从马上抱下来。

谢归荑脚尖刚碰到地面,就踉踉跄跄地朝谢朗玄跑去。

谢朗玄也与她同时从马上下来,稳稳地于怀中接住了她。

只听得她细碎的一声:“阿耶……”

虽然她才穿到原主身上小半年的时间,但这却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父爱”。

她承认有的时候,在之前想要同司马珩定亲时,谢朗玄的确是以谢家利益为先,想要牺牲她的婚姻,但于从小缺爱的她来讲,这本就算不得什么。

更遑论,在这样的紧急关头,他作为一州都督,带头违反自己定下来的规矩,就是为了接她回家。

谢朗玄看得出自家女儿是委屈到了几点,便用手不断地抚着她披散在后背的乌发,温声:“归荑不哭,阿耶在,阿耶在。”

谢归荑此刻若抬头,便可以清晰地看见谢朗玄脸上的“沟壑”里,酝着汩汩泉水。

燕昭和桓宓从后面跟上来,立在裴时戎身侧。

看着他们父女相拥而泣的场面,一阵凄怆悄然蒙上了桓宓的心头。

自从几月前她因战乱一路逃亡到江州,便再也没有了交州那边的消息,只是听说自己的阿耶桓郊生死不明,自己这个做女儿的,非但不能在膝前尽孝,甚至不知具体消息。

想到此处,她眼角微红,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但她没留意到的事,从方才开始,燕昭就一直留意着她的情绪,看到她这般,在空中悬了老半天的手还是落在了她的背上,缓缓地抚着。

桓宓感受到了一丝力道,微微偏过头去,正好与燕昭对视,只是这次两人都没有躲避。

燕昭动了动唇:“桓府君吉人自有天相,交州那边,会没事的,放心。”

桓宓以鼻音应了声,没再说话。

安抚好谢归荑后,谢朗玄并未松开手,就这么看着裴时戎,很公事公办的语气:“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即使你我两家现在有婚约在,但从扬州带来的这疾风营,留在我江州地界,想必是不妥当的。”

裴时戎听懂了谢朗玄话中的意思,毕竟眼下局势在这里放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对谁来讲,都是莫大的威胁。

于是拱了拱手,做足了晚辈的姿态:“多谢岳丈大人提醒,明日天一亮,小婿便差人先将疾风营带回扬州,等到扬州那边纳彩要过的礼到了,行过先前议定的仪程,我立即回扬州。”

谢朗玄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你既与归荑有了婚约,护着她是分内之事,今日之事,我就不多言了。时辰很晚了,我先带她回家了。”说完朝身边人压了压手腕,示意回城。

这话是只说了一半,带谢归荑回去,并不是说他裴时戎可以一起回去。

他看得出来,于公于私,谢朗玄到底是有些防着他的。不过如今既然婚约已经定下来了,他倒也没什么多担忧的,于是立在原地,目送了谢朗玄进城。

燕昭虽然舍不得桓宓,但也只能止步于城门。

等到城门关上后,燕昭才神色尴尬地看向裴时戎:“主公,那我们,去哪?”

裴时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还能去哪?当然是回营。”

燕昭领了命,一边走一边问他:“那主公,我们真要先把疾风营遣回去?”

疾风营是当时裴怀章亲手交到他手中的,连并着之前降了的那两万的荆州兵,如今都算是裴时戎的嫡系部队,这个时候离了主帅难免不会被有心之人驱使。

“为了打消谢府君的疑心,疾风营是一定要往回遣的,但并不是回扬州。”裴时戎一边掀帘子一边道。

燕昭不解,刚想劝他不要耽误了大计,说出自己的想法,便被裴时戎堵了回去。

“疾风营不留在江州,也不回扬州,就驻扎在竹溪县外十五里的地方。”裴时戎径直走到帐中地图旁,指着其中一处道。

竹溪县外十五里,是这江南不可多得的山岭之地,易守难攻,最适合埋伏后诱敌深入,也符合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