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迟琰握住了阮芽那只冰冷的手。
明明要死的人是他,浑身冷彻的人却是阮芽。
阮芽眼睫颤了颤,似乎还想要说什么,郑岁的手却按住了她的肩膀,轻声道:“阮芽,你需要休息。”
“……”她睁着眼睛,像是一个木偶,不会说话也不会动,只是那么看着封迟琰,眼眶里盈满了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全部砸在封迟琰的心尖上。
封迟琰手指颤抖的去擦她眼泪,但是怎么擦的完,她像是整个人都化成了水,要将所有的难过都化成眼泪流淌出来才甘心。
封迟琰轻吻她唇角,一滴泪落在她脸颊上,和她的泪溶在一起,滑落下颌,落在地面,裂成无数瓣,正巧窗外一声惊雷,响彻天地,好像催命的号角。
“软软,我爱你。”封迟琰在她耳边说:“不管多少年,我都在奈何桥上等你。”
即便阮芽那时候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子,再不记得他。
但能看见她,就已经够了。
十年前,当他们都还年轻都还一腔孤勇的时候,少年人怎会想到,原来愿意为一个人死,即便看上去再愚蠢,也有浓烈的化不开的爱。
他想阮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幸福平安的过完这一生。
这是她本该享有的一生,是他强行从名为命运的巨兽中夺回的属于阮芽的幸福。
封迟琰站起身,脸色苍白的厉害,他像是即将倾颓的玉山,却还是站得笔直。
他看着阮芽,温柔的想,从此后,满世界的风,都替我爱你。
“……”郑岁吸了口气,在阮芽肩膀上一拍,柔声道:“睡吧。”
阮芽咬住刚刚止血的下唇,重新将皮肉撕裂开,固执的不愿意闭上眼睛。
可这鲜明的痛意也无法抵挡心理暗示,优秀的催眠师可以做到快速催眠,三分钟内就能让催眠对象陷入睡眠中,阮芽唇上的血落了一滴在手指上,她竭力想要伸手,却只有手指僵硬的动了动,将那滴血揉开在了指腹间,鲜红的刺眼。
巨大的疲惫涌上来,她有满腔的绝望和难过,却都已经说不出口了。
郑岁抱住昏睡过去的阮芽,抬头看着封迟琰,动了动唇,却也只能说出一句:“……我会照顾好她。”
电闪雷鸣中,客厅的光线很暗淡,郑岁那一瞬间其实没有看清楚封迟琰的表情。
但她莫名的就是觉得,他的眼神那么沉重难过又满是疮痍,可他不能停下。
他像是朝圣的信徒,要一个人走完漫漫长夜,阮芽的生即是他奔赴死的希望。
……
封迟琰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离开汀兰溪,也彻底离开了阮芽的世界。
她会忘记曾经在深夜的灵堂里,遇见了那个一眼万年的人。
她会忘记他送给她的花,陪她看的月亮,一起走过的长街。
她也会忘记他们曾经失去的孩子,历经的苦痛和所有的伤心难过。
她熬过了寒冷飘雪的隆冬,将要盛开在和煦的春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