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是非常典型的北方城市，鲜少在九月将尽的时候还下这么大的雨，仿佛天河倒灌，要将这座藏污纳垢的城市冲洗干净。

阮芽死死抓着封迟琰的手不肯放开，封迟琰手指僵硬，抿着唇角，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将自己的手抽出来：“……郑岁。”

郑岁从门外进来，她看见阮芽满脸的泪，顿了一下，而后轻叹口气。

“……郑医生？”阮芽愣了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郑岁没说话，封迟琰安抚的摸了摸阮芽的头发，道：“别怕。”

很快你就会忘了我。

忘记所有的，会让你难过的事情。

郑岁慢慢走过来，她像是以往那样想要握住阮芽的手安抚她，阮芽却非常抗拒的躲开了，她紧紧缩在封迟琰的怀里，眼睛睁得很大：“……你给我吃的那些药，你给我做的心理辅导……”

她自己曾经研究过心理学，对这些知识并非一窍不通，封迟琰说她会忘记他，郑岁又出现在哪里，其实也不是很难猜了。

郑岁在心理辅导的过程中给她下了心理暗示，为催眠打下根基。

这种行为是被严禁禁止的，且成功率也不高，但郑岁身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她一定能做到。

“不要……不要！”阮芽盯着郑岁，像是在防备什么怪物：“你不可以这样做……你不能！”

郑岁的眉眼间有淡淡的怜悯，她轻声说：“阮芽，忘了他才能结束你的痛苦，你还不明白吗？”

阮芽不知道这里面哪个字是郑岁给她的心理暗示，她瞬间愣了一下，手上也不自觉松开了封迟琰的衣服。

郑岁从封迟琰怀里接过人，“……为了帮你我职业操守都不要了，如果以后阮芽想起来，一定会恨死我。”

封迟琰半跪在地上，将阮芽凌乱的头发整理好，道：“我相信你的专业水平，她不会再想起来了。”

郑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之前给她做过好几次的催眠，如果引导她忘掉你，真的就是永久性的，你确定吗？”

“嗯。”封迟琰指腹擦过阮芽的眼角，看着她呆滞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忘了我最好。”

“……”郑岁道：“我不太了解Nefelibata具体的事情，但现在011已经死了，阮芽已经安全了，你完全可以反悔——你可不像是那种会为了契约精神送命的人。”

“Nefelibata永远不会灭亡。”封迟琰低声说：“只有我死了，她才会安全。”

“……什么？”郑岁愣住了。

封迟琰却没有再多说。

他只是借着昏暗的灯光，长长久久的看着他的小姑娘。

怎么好像这世上所有的苦难，都加诸在阮芽一个人身上了呢。

明明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今夜别后，不复相见，他想要记住阮芽所有的模样，那或许会是黄泉路上他唯一的慰藉。

“……封迟琰。”阮芽声音有些颤抖，她很艰难的想要再度抓住封迟琰的手，郑岁一惊：“来不及了，我必须马上对她进行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