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衣有些烦。
她知晓自己现下的情绪有些不太对,但她记着上次和宁长愠说的应当够清楚了。
与她纠缠没有好处,哪怕是眼下这个看上去纯良无害的李鹤珣,宁长愠也不定斗的过他。
他若想要求些别的,沈观衣总能想法子给他。
但是要她,不行。
宁长愠瞧见她眼尾耷拉着,目光游离的望着云台,就是不看他,哪能不明白她恼了。
咽下嘴里的苦涩,宁长愠收回了令她为难的目光,与她拉开了些许距离,轻声道:“方才那个曲娘,你不是想打听吗?”
敲打着脸颊的指尖赫然停住,沈观衣歪头看向他,“你愿意说了?”
“本也没有不愿。”宁长愠抿了一口茶,眉头轻蹙,显然不太喜欢这略微苦涩的味道。
他放下茶盏,缓声道:“她是前些日子买进来的曲娘,从前在漳州那边卖艺为生,身份背景很干净,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怎么,喜欢?”宁长愠掀起眼皮看她。
他似笑非笑的道:“你若喜欢,我把她送去伺候你。”
探春忍不住道:“不行,我不同意!”
她眼巴巴的看向沈观衣,“小姐,是奴婢一个人不能伺候您吗?”
沈观衣本也没想将人小姑娘买来做丫鬟,她并不理会探春,看着宁长愠道:“我身边不缺人。”
宁长愠颇为可惜的啧了一声。
原本还想着沈观衣喜欢,他便将那人带来耳提面命一番,日后说不定还能发展成他的耳目,眼下看来这法子使不了了。
“那你瞧瞧这里的人,喜欢哪个带走就是。”
沈观衣抿着唇,昵了他一眼,“你怎的跟个人伢子似的,我像是缺人伺候?”
“成,反正我如今的好心在你那儿看来都是别有用心,我啊,也不费这个心神了。”
宁长愠嗤笑一声,“日后你若是缺衣少食,便去寻李大人的晦气,也别找我这个兄长了。”
他漫不经心的起身往后厨走去,瞧上去倒像是与寻常无二。
探春问道:“小姐,您不会真挑一个人回来和奴婢分羹吧?”
“想什么呢,你当我身边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那世子那边怎么办?奴婢方才瞧世子的意思是与您怄气呢,您若是带个人走,他——”
沈观衣看向探春,认真道:“探春,你家小姐我如今嫁人了,除了你家姑爷,无需管别的男子。”
探春欲言又止,半晌后才忍不住道:“可是小姐,您也没管姑爷啊。”
“姑爷恼的时候,您似乎比他还恼,姑爷不恼的时候,您便对着他恼。”
“你是李鹤珣的丫鬟还是我的丫鬟?”沈观衣不乐意了,嘟囔着,“怎的帮他说话呢。”
“姑爷!”
沈观衣猛地看向她,板着脸,“你再说一遍。”
探春怔愣一瞬,随后着急的指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两人,“不是,小姐,我是说姑爷来了。”
沈观衣顺着探春的视线看去,她大剌剌的指着人家,任由是谁都很难不注意到她。
果不其然,李鹤珣的目光悠悠看来,那一幅清正不阿的模样,宛如和尚闯进了秦楼楚馆,格外显眼。
“完了完了,姑爷定是来抓您的。”
沈观衣:?
她莫名看向一脸担忧的探春,不明白,“抓我做什么?我可有犯事?”
“您老一个妇道人家,大庭广众的来听曲儿不说,还坐在四处都是人的大堂,上京夫人们便是喜欢听曲儿,也大多是将人请回府中,关着门自个儿听,您倒好,新婚几日便来了这处。”
探春与沈观衣入京一月有余,那些规矩行事她也打听了个七七八八,眼下俨然是觉着沈观衣这样不妥。
其实前世她也是后来当上摄政王妃时才行事大胆了些。
刚嫁给李鹤珣那些时日,她与探春口中所说的上京那些夫人,并无不同。
但一月前她还是摄政王妃,尽管眼下身份不同,但十多年的习性总是难以在一时之间转圜的。
更何况,听曲儿罢了,沈观衣并未觉着有什么。
归言行至沈观衣身前,探春看了一眼并未过来的李鹤珣,犹豫道:“姑爷不过来坐坐吗?”
李鹤珣襕衣未退,那身官袍总是扎眼的,况且公子本就不是来听曲儿的,坐什么坐!
“少夫人,时候不早了,您什么时候回府?”
沈观衣诧异的瞧了一眼门外大亮的天,“时候不早了?可午时都还未过。”
“既然你们都来了,那便过来一起听听曲儿吧。”
说罢,她懒洋洋的捻起一粒瓜子剥着,刚涂上的豆蔻颜色鲜艳明亮,沈观衣不敢使力,剥了半晌也剥不动,气呼呼的扔在桌上,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