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言瞧了她一眼,两害相形取其轻,他不敢触少夫人的霉头,只能回身去找李鹤珣。
在门口长身玉立的男子站在门内一侧,负手而立,见是归言一人过来,顿时蹙了眉。
归言硬着头皮,在李鹤珣冷然的目光中,讪笑道:“公子,少夫人让您去那边坐坐,听、听听曲儿。”
天知道他家公子活了二十年,便是与那些官员打交道去的也都是茶坊一类的风雅之地。
秦楼楚馆,艺坊赌楼从未踏入过一步。
眼下第一次进艺坊,竟是为了自家夫人,归言光是想想,都觉着像是没睡醒而生出来的梦境。
“她倒是惯会寻欢作乐。”
“让她过来。”
归言干巴巴的道:“公子,要不然您亲自去说?”
李鹤珣蹙眉看他。
“夫人性情直爽,属下不会说话,怕恼了夫人,到时候丢面的是公子。”
一个太要脸,一个压根不将脸面看在眼里。
怎么看,都是那个太要脸的人得不到好。
李鹤珣:……
“公子是来听曲儿的?怎的不进来?”
二人说话太过于专注,不知不觉身边便多了一个穿着薄衫的姑娘,脂气入鼻的一瞬,李鹤珣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留下归言一人应付。
眼见着这姑娘还要追去,归言一把将人拉住,冷声道:“没瞧见我家公子身上的官服?小心将你抓进牢里。”
“呵,小哥儿说笑了,奴家并未犯事,饶是官老爷又如何,平日里来这儿听曲儿的官老爷可不少,奴家又不是被吓大的。”
“官老爷不怕,那这个呢?”归言从腰间扯下一块令牌,令牌古朴精致,上面刻着的李字,让这姑娘顿时怔愣。
归言告诫道:“莫要声张,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上京官员众多,但李家却只有一个。
这头,李鹤珣行至沈观衣身侧,还未出声,便见她头也不回的将软椅拉开,“坐。”
台上的曲儿唱的正是她前些日子来寻艺坊听到的,回去后还琢磨了一段时间呢,如今又听见,倒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正想着,沈观衣骤然发觉身后目光粼粼,寒意滚滚。
她漫不经心的回头,正好对上李鹤珣看来的目光,以及……李鹤珣身后遥遥走来的宁长愠?
他怎的又回来了?
沈观衣微微蹙眉,素手找到李鹤珣的袖笼,不由分说的伸出去握住了他干燥温暖的大手。
李鹤珣瞳仁微缩,下一瞬便要躲开,却被沈观衣牢牢攥住。
他抬眸看向她,眼底略含警告,“沈二。”
她眼巴巴的看着他,“你坐下嘛,你盯着我,我根本没办法认真听曲儿。”
李鹤珣抿着唇,多看了她两眼,这才遂了她的愿,坐至她身旁。
沈观衣松了手,将眼前一动未动的瓜子儿盘挪到了李鹤珣跟前,随后拿一双美眸瞅着他,“我剥不开。”
“时辰不早了,还不回府?”李鹤珣并不想惯着她的性子。
她回去做什么,府里那般无聊。
“可是我曲儿还没听完,再坐会儿嘛。”说完,她伸出手指戳了戳盘里的瓜子儿,“我想吃。”
李鹤珣垂眸瞧了一眼,没有任何动作,“想吃便自己剥。”
下一瞬,沈观衣将双手伸至他跟前,她的手很小,却纤细的宛如葱段,指甲上涂满了嫣红的豆蔻,莹亮饱满,着实不适合剥瓜子。
探春呢?为何不让她伺候?
李鹤珣抬头看了一眼探春。
……
发现她在剥长生果。
探春察觉到视线,对着李鹤珣讪讪一笑。
李鹤珣:……
沈观衣见他迟迟不语,忍不住从袖笼中探出指尖,去戳他的官袍。
一盘瓜子罢了,她到底是有多想吃?
李鹤珣抿着唇,在她期待的目光下,默不作声的垂首剥起了瓜子。
在三人不远处看了许久的宁长愠眼底泛起点点裹着冷寒的笑意,站在他身侧的阿让正端着刚出炉的醉糕,失落道:“姑娘与李大人的感情,似乎……”
他话未说完,但两人心中都知晓是什么意思。
“世子,咱们还过去吗?”阿让低头瞧了一眼手上的糕点,这是姑娘从前最爱吃的。
宁长愠面色如常,挑眉道:“为何不过去?”
在阿让错愕的目光中,宁长愠从他手中接过糕点,似笑非笑的道:“李大人平日向来瞧不上这些地方,今日没想到竟会亲临,本世子作为寻艺坊的主子,怎能不好好招待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