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已晚(2 / 3)

压在他心头。

他嘴唇颤动:“五年前,我还是府上的一个门房,那日清晨大雨,我正准备关门时,一位姑娘……一位姑娘匆匆上门说是来送绣样。”

那日,天色灰蒙,大雨如注。

何福撸起衣袖,擦了擦脑门上的雨水,准备关了门进去躲躲雨。

“请等等。”谭黎一身淡雅素衣,叫住了正要关上门的何福。

门又重新被推开,何福淡淡瞧了她一眼,疑惑问道:“你是何人?”

谭黎站到檐下,为显礼数匆匆收了伞,手里还捧着一个锦盒,她全身都零星沾到了雨水,唯独怀中紧紧搂住的锦盒干净如新,“我是童家绣坊的绣娘,特来给贵府的夫人送绣好的绣样的。”

何福想到夫人身边的宋婆子确实吩咐过他,若有绣娘来送绣样就让她进来。

“哦哦…”何福朝她比手势,“你进来罢。”

“多谢。”谭黎细声道。

谭黎被领进后院花厅中,四下无座,也无人来接待她。

等了一会儿,只见一趾高气昂的妇人走来。

叶氏身边的宋婆子奴仗主势,一向心高气傲,想到今日让她白跑一趟绣坊就不自在。

眼下看着谭黎微湿的衣襟,她高声扬眉道:“谭姑娘,你来得不巧,我们夫人睡下了,实则是不好去叨扰。夫人说了,怕绣娘偷工减料,拿了银子就跑得找不见人了,是以定要当面检查一番花样是否合心意才放心,要劳姑娘要稍等片刻了。”

谭黎望着连天的大雨,心中忽然起了几分不自在。犹豫片刻后,又想到得罪不起何家,便只能低头强颜欢笑,“无碍,那我便在此等夫人醒来。”

半刻钟后,春寒料峭,冷风渐气,谭黎因来得路上被雨水淋湿了衣襟,现下全身有些发冷打颤。

她焦灼地四下张望时,忽然瞧见远处一个满脸醉意,脚下飘忽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嘴里胡乱谩骂,“你们叶家……当初不过是个卖肉的屠户,如今敢管到我何济延头上来,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谭黎眼看男人走过来,见他醉意之下言语不善,心里立即吓了一跳。

她把锦盒放下,心中不知怎的越发不安,径直就想离开这。

可突然被那人从身后拽住了手,手腕传来冰冷的触感,凉意直击全身。谭黎猛然一颤,急忙把手抽回:“你做什么?!我是来给夫人送绣样的绣娘。”

那个男人正是何家老爷何济延。

何济延见她生的貌美,盯着眼前迷糊的人影凑近看了又看,终于把人看清后色心渐起,猥琐一笑:“绣坊?如此姿色岂能在那种地方埋没,今日既来了我府上,不如就别走了……跟了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见身影步步向前,谭黎惊恐之下重重朝他一推,“何老爷留步!我该走了!”

何济延正值醉意上头,被她一推后,脊背沉重抵上了桌角,疼痛让他飘忽之感消散几分,立即恼羞成怒:“装什么装,还敢对我动手!”

他上前拉住谭黎双手,谭黎动弹不得,只得大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

后院花厅四下无人,只有急雨中传来粗暴的拳打脚踢声与女子愈发微弱的哭喊。

何福方才撞见何济延回来,正急忙去厨房端了碗醒酒汤过来寻他,刚几步走到后院,就听见似乎有女子的呼唤声。

谭黎满脸伤痕,她被逼至博古架旁,慌乱下伸手摸到了一只花瓶,冰凉的触感传来,如同她被冷意充斥的全身。

她拿起花瓶奋力朝向她扑过来的何济延头上砸去。

何济延双目生红,偏身一躲,花瓶撞在墙上发出剧烈声响。

“你敢打老子?!”

何福在门口听见动静,登时吓了一跳,急忙端着碗醒酒汤进了屋。

刚进去,就见方才那捧着锦盒的女子阖眼半倒在地上,额头撞上桌角正渗着殷红的血,而何济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何福全身麻木,浑身像是被燃着引芯般颤抖,手上的汤碗坠地打湿了鞋尖。

“老爷……这是怎么了?”愣了半晌,他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

谭颂一直等到深夜也没见姐姐回来,她去何府寻了几回,何府的人都说那个绣娘收了他家的定金就跑了。

谭颂不信,她开始在每条街,每条巷寻,见到熟人就上前询问。

她找了几天几夜,终于奔波之下突发高热晕倒在大雨中。

被人相救躺在医馆时,几日没阖眼的她,一会身处冰天寒地的雪夜,一会儿又身处要把她吞噬的灼灼烈火之中,混沌恍惚之下,她做了个美好又破碎的梦。

梦里她和姐姐还在淮州故乡,依稀是孩童岁月,夜晚的街市处处火树银花。

她拿着糖人置身如织的人流中,四下张望着爹娘和姐姐。

楼台相倚,一片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