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已晚(3 / 3)

嚣,可没有家人在身边,耳边萦绕的欢愉也成了无尽的恐慌与孤独。

一转身,在亮的不真切的灯火下,爹娘牵着姐姐愈行愈远。

她奋力追赶,却被人潮相撞,手中的糖人掉在地上顷刻四分五裂,却怎么也追不上前面的人。

“爹娘,姐姐!”

她只盼能追上他们,只盼他们能等等她,她孤身一人好害怕。

终于,熟悉的身影缓缓回头,谭黎脸上绽开一如既往的笑靥,她轻轻一挥手,满目柔和:“阿颂,不要哭,回去罢。”

……

五年中,谭颂从未忘记这个梦。

此刻,她再也抑制不住的泪光夺眶而出。

何福看着谭颂,再也忍不住愧疚地低下头,沙哑道:“老爷不准我喧哗,说若是我说出去一个字,便不会放过我。五年来,我日日夜夜睡不安稳,每闭上眼,就是当年那个绣娘的身影。”

叶氏绞紧帕子,面露惊色:“当年那个绣娘……怎么可能,我醒来时还差宋婆子去寻她,结果找不到人,还以为她拿了我的定金就跑了。”

“我问过。”谭颂咬着唇鼻翼微动,“我曾趁那个畜生喝醉时,旁敲侧击套过他几回话,他说——”

何济延满脸嘲讽,像是在回忆一件不顺手的东西:“那个不听话的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敢打我……”

那时的谭颂听了,阵阵绞痛钻心般充斥全身,心中如同被刀子剜了一块肉,她透不过气,但又不得已张嘴呼吸着这肮脏的空气。

她双眼噙泪,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要为姐姐报仇。

思绪皆被这连天的无边丝雨拉回。

凌玉枝伸出手去,雨点断线般落到她手中。

她想,刘隐月兄妹尚可再见上一面,而谭颂的姐姐,已故去多年,再相见只能是在夜里的五更残梦中。

这世上纯粹之物不多,最难割舍的,亲情便是其一。

饱经忧患不曾弃,泼天富贵换不来。

这种血肉之躯构建起的情谊,相隔在千里迢迢的青山明月背后,藏身在一杯浊酒映照的残月之中,飘忽在梦醒时分窗纱透进的满地银霜之间。

从古至今,千年皆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