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北海又怎能州民安肃,海内晏清呢?
四顾茫然之下,孔融突然感到疲倦了,手中的宝剑“堂啷”坠地。
他努力地仰起头,不想让这些人看到有两行泪水,顺着他的面孔淌下。
这是他位居国相的第七个年头了,从踏入北海国的第一日起,孔融就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三年前败与张饶,两年前受辱管承,如今又被一个不到自己年纪一半的黄口孺子拿着刀来堵门...
按照这样的情况,或许北海国今年便不再属于他了。
孔融喃喃自语,突然明白了当日屈子的心情,他轻声吟诵道:“滔滔孟夏兮,草木莽莽。伤怀永哀兮,汩徂南土。”
这是屈原投江前的绝笔赋《怀沙》。
堂上群臣,无不面现羞惭。彭璆眼中泪水夺眶而出,再次昂首出列,慨然道:
“臣得国相恩泽优握,过蒙拔擢。今当黄巾贼寇,竟无一策,实在愧对知遇,请三尺剑,引五千卒,即出城为国相先锋,与贼决战!”
便在此时,天空骤然响起一阵雷鸣!
随后,一个侍卫连滚带爬地闯入堂中,高声喊道:“国相,大事不妙!”
“黄巾贼寇在城内安插内应,方才掀起暴乱,已大开城门,放了大军入城了!”
......
建安元年,仲春之月。
北海平寿城破。
这一日孔融收到了三次军报,第一次是贼人已兵临城下,第二次是内应大开了城门,放入了黄巾贼寇,第三次,则是唯一敢战的彭璆阵亡的消息。
当天夜里,千军万马入城,无边无际的火把撕破了黑暗,点亮了郡府。
此时无论大臣、侍卫还是婢女皆已逃了个一干二净,唯有孔融一人还留在郡府大堂,随着不断出现的惨叫声,孔融知道,最后一批效忠自己的士卒们此刻也倒在了前方,尸横遍地。
很快,一支数百人的先锋率先杀进了大堂之中。
火把的辉映下,无数刀枪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将他团团围在中央。
蹬蹬地脚步声中,一个身穿甲胃的少年将官大步跨进,阴冷的目光对着孔融扫射而来。
“汝便是那个什么圣人的二十世孙孔融吗?”
那少年上下打量着一言不发的孔融,好一会儿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应该就是了。”
旋即提刀阔步上前。
“教汝死的明白,今日枭汝首者,天公将军麾下,青州吴理头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