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有九尺,布衫长髯,不待回答,只就着小女孩的手,利落地将那把剑拔.出半个。
露出来的剑身上有金光铭文流过,暖光满目,直将围观的各色“人”刺得以袖遮面,后退几步,面如金纸地惨叫起来。
幸好他只看了一瞬,便收刀入鞘,点评道:“果然是把好剑。”
几乎是同时,苏奈认出来了,那把黑色的扁扁的短剑正是当初季先生赠予她,她又带在身上的;那么而眼前这高大的男人的虚影,不是季先生又是谁?难怪他一开口,她便觉得熟悉!只是他看起来,比她记忆中单薄一些,脊背也挺拔一些,是年轻些的季先生。
季先生怎么会在这里呢?苏奈摸不着头脑:那么眼前的虚影,是真实在此处,还是故去的幻影呢?
“二两银子是么?剑我买了。”季先生的虚影道。
“你这相公怎么这样?我跟她的话还没问完,买卖也得讲个先来后到。”一开始询价的女人见他就要掏银子,有些不悦。
这时,一个满面哀愁的妇人的虚影忽然出现,挡在背篓前,按住女孩的肩膀。这妇人四十上下,有张蜡黄瘦削、操劳过度的脸,她咬咬牙道:“孩子不懂事,报错了价,这剑卖二两黄金!”
“嚯。”四周哗然,围观的鬼怪们道,“这便坐地起价了?方才还二两白银,这会子又变成了黄金,这差得可太远。”
“她一定是躲在人群里看。看到有两个人有意竞价,小孩不如大人会变通,不懂抓住商机,她便只好跳出来抬价了。”
“你们不知。”妇人漠然地扫了人群一眼,状似解释,“此剑原本卖五两黄金,我们在这里摆摊半月有余,没有人识货,实在无法,这才一降再降的。”
又道:“此剑是我相公和城内最好的铁匠合力亲铸,听说可以砍杀妖鬼,乃是‘神器’。”
她说着,神情变得激动愤懑,“我的相公铸剑成痴,为了祭祀这把‘神器’,他和铁匠一并跳进铁水里死了!这把剑有市无价,区区二两黄金而已,买得起他们的命吗!”
众人都不敢对上她充满怨气的眼睛。那管家模样的女人面露迟疑之色。季尧臣却干脆道:“二两黄金倒也值得。剑我买了。只是身上没这么多,先交一锭金的定金,一会儿会有人送钱拿货。”
说罢,他淡淡地扫了背篓中的垂髫女孩一眼,拍了拍她的脑袋,似是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妇人面无表情地收下金锭,揣进怀里。把剑上的稻草扯掉,扯一匹红布,小心翼翼地将剑包裹起来。人群一阵唏嘘。
小女孩是最高兴的人,她天真地看着妇人动作,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可是一会儿,她的笑容便慢慢褪去。
剑已卖了出去,那管家模样的女人却没有离开,而是拉住妇人的手,将她拉到一旁低语。不久,妇人回头瞧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复杂的情绪,让她无端地感到一阵恐惧。
那管家是同妇人这样说的。
她用她从未听过的标准官话柔声道:“恐怕你也看出来了,我方才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我在人群里观察这孩子好几日了,她的性子好,是个肯吃苦、乖巧伶俐的。我家住在大河之南,西洲岛上,我坐船半日才到的这里,就是为了找一个合适的小丫头,做老太太身边的丫鬟。”
妇人呆呆看着她,好似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一样。
管家道:“不瞒你说,我们家是大户人家。我家老爷十七岁就中了举人,眼下仕途正好,方才扩建了府邸,正是要人填充的时候。你的孩子去了我们那里,绝不会吃一点苦。因老太太信佛,慈悲得厉害,不愿意给奴婢写卖身契,平日里待奴婢如待亲女,偷跑回家的不是一个两个。我想,要几个家远的,年纪小的,从小教养,这样他们才能安生地住下,以后学我们家的规矩。”
管家见妇人低头沉默,如同一块石头般一动不动,却看出她正在意动。
她又是一笑,拉了拉她身上打着补丁的布衣:“你不止一个孩子吧?瞧你这身上衣裳,是男童的旧短打改成的外衣,布都碎成一片一片的了。我想你是实在养不起这一双儿女了,不然,也不会让这孩子一人出门抛头露面。你叫她一个人站在背篓里,自个儿站在人群里看,实就是在试探,想看看你有一天丢下她悄悄走掉,她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哭……”
妇人似被戳到痛处,抬起头激烈道:“你瞎扯!”
“我出价五两黄金,相比你之前想法,相当于白捡了五两黄金。”管家却不急,仍柔声道,“你今日就是带她回去,还是要发愁生计。你没了丈夫,一人带两个孩子,吃喝用度都是双份花销。不如将丫头给了我们家,她以后过得肯定比现在要好。再说了,足足七两黄金,够你很好的生活大半辈子,还能够你儿子长大了买一块地,娶一房好媳妇……”
妇人本是未开蒙的农妇,听不懂这么多弯弯绕,却本能地被她描摹的未来吸引。她睁大眼睛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