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自袖中把一块块金锭给了妇人。
小女孩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仿佛明白了什么,泪珠子扑簌簌地落下来,但她太过乖巧,不喊也不叫,甚至没有哭出声音。
管家从背篓里将女孩抱出来。正在此时,苏奈身上忽而一轻,她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背上连滚带爬地飞扑过去,随后,那妇人淡淡的虚影一下子有了实形。
妇人似乎不适应着这刺目的光明,用手遮住脸,眯着眼睛向四周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活动了两下,总算接受自己既不瞎、也不聋,回到了年轻的躯体里。妇人猛然转过身,大声道:“我不卖!“
管家的虚影动作停住,吃了一惊。
妇人将女童抢过来,放回背篓里,拿一只大手护着,女童此时方哭出声音,立刻扑到背篓边缘,紧紧地搂住她的脖颈,带着哭腔道:“大娘……”
妇人眼里也噙满了泪水,抱着女童,对管家道:“这是我的女儿,我会好好照顾她,把她养大,过好日子,过苦日子,都要一家人在一起。剑卖完了,我们便回家了。”
管家惊讶地将她们望着。
幽蓝的灯笼缓缓晃动,光晕渗透了妇人的衣角,她发现自己放在女童头上的手变得逐渐透明,指端已看不见了,面露惊慌之色。
她意识到时间不多了,转头一把捧住小女孩的脸,急切地对她道:“小香,你的名字叫抿香。你的娘年轻时候是个舞娘,在桃花树下跳舞的时候有了你,她喜欢捡桃花瓣捣碎了做成口脂,这么一抿,唇齿留香。所以给你起名叫抿香。你千万要记得你原本的名字,一定要记住啊……”
年方九岁的抿香,懵懵地瞧着她。
妇人已变得越来越淡了,她的一双手已经完全消失,捧不住女童的面颊。
她身影变回了虚影,空中同时显出了青壮年和苍老的面目,声音亦交叠在一起,眼泪化作璀璨的星火,不断滚落:“小香,我对不住你。我对得相公,辛辛苦苦替他养大孩子,对得起公婆,老老实实地给他们养老送终。可是今生今世,我唯独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爹娘的嘱托,我……”
她的声音消失在空中,身影已经彻底碎成无数粉蝶,翩翩上了青天。
抿香挂着泪珠,失声叫道:“大娘!”
可她的话音未落,围观的鬼怪们忽而一哄而上,一面用力地嗅,一面七手八脚拽着背篓就走:“好香,好洁净的一具魂魄!”
“果真。有桃花的味道。”
“我的,是我的!”
“是我先发现的。”
背篓在争抢拖拽中左摇右摆,抿香被惊得小脸煞白,尖叫起来。
忽而有人大喝一声:“站住!”
背篓叫人勾到了一旁,只见一个美貌小妇人,一手搭在背篓上,怒气冲冲地冲着鬼怪道,“岂有此理,没听人家说不卖了吗?要带走,可以,给……给钱!”
说罢,伸出白嫩的手掌来。
周围皆是一静,那无头人的扇子先扇动了两下,半晌,才道:“好美啊。”
喟叹一出,四周的鬼怪几乎都吞咽了一下口水。
月下窥人,只见其肤如雪缎,口若樱桃,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更是含嗔带媚,即便是带了个不伦不类的布帽,放在鬼里,也算个绝色佳人。不只如此,她身上热乎乎的阳气兼并灵气流转,不是那冰冷的尸首,乃是一具有温度的身体,直叫人口水直流。
“钱是没有。”无头公子向前走了两步,扇子合拢,在苏奈伸出的手掌上轻佻地一敲,“人你看看……”
他的话没说完,忽而扭曲变成惨叫,那惨叫由近及远。众人再定睛一看,那无头公子已经给井绳粗的藤蔓捆成了个蚕蛹,倒吊在了远处的大榕树上,正在来回晃悠。
红毛狐狸嫌弃地拍拍手,一脚将他掉在地上的扇子踩了个稀巴烂:“你连脑袋都没有,奴家害怕。”
众人看着那藤蔓上不断有新芽绽出,灵气萦绕,目露惊诧之色,低声交头接耳,一时不敢靠近。
苏奈将背篓扯近了一些,抿香一把抱住她的手臂,将脸贴了上去。苏奈不知拿她怎么办,嫌弃地挣了挣,又对着众人伸手晃了一圈:“你们,没有人给钱吗?”
此举却将那一众虚影和牛头马面吓得倒退了一步。
正在此时,抿香的眼睛睁大,看向苏奈身后:“姊姊,小心!”
头顶树枝簌簌抖动,骨瘦如柴的白猴四肢并用,爬在树枝上,从她背后缓缓接近,在苏奈回头的同时,猛一伸手,将她的帽子扯了下来,又摘下树上果子,往她后脑勺一砸,掉头就跑。
不好!
苏奈一摸,摸到了发间的狐狸耳朵,与此同时,她飞速缩小变化,“吧嗒”落在了背篓旁边,又化回了犬只大小的赤红狐狸身,举起前爪,变人——遭,不知那臭猴子使了什么术法,化形术又失效了!
白猴桀桀怪笑,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