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自从10月最后一天，丧尸病毒骤然爆发以来，整个世界便陷入无休止的混乱。

人们仓促奔逃，轻易死亡，似乎来不及怨怼，也来不及相爱。每天一睁开眼，每个人就要面对生存还是毁灭的困局，像一只只受惊的猎物，在本属于人类的土地上东躲西藏。

韩宵每次看新闻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幸运。吴越和沈晓宇的家，宛如一个小小的避风港，竟能把如晦风雨都隔绝在外。那些鬼魅般游走在街头巷尾的丧尸，仿佛看不见避居此间的渺小的三人。

尤其是现在，她居然还答应和程深恋爱了。翌日早晨一睁眼，韩宵就开始怀疑，昨晚的一切是真实的吗？外面四伏的危机与此处的安宁、浪漫，究竟哪一种更像是梦？

确定了关系后，两人并没有迅速向前推进，而是继续保持类似好友、但比好友更亲密些的距离。每当有了新的发现，程深都会立刻和韩宵分享；找到新的食物后，程深也都等不及似的送给韩宵。

然而最让韩宵感动的，却是某天清晨，静静搁在自己床头的一束娇艳欲滴、还带着晶莹露水的粉色月季。原来这是昨天他们出去搜寻物资的时候，程深冒险跑到一楼花圃里去剪的。

“多危险啊。”韩宵捧着花，有些责备地对他说道。

程深“嘿嘿”一笑，坏坏地问：“你就说，喜不喜欢嘛？！”

韩宵低头深深嗅了一下，沉醉在清新的花香之中，终于忍不住面露微笑，轻声说道：“喜欢……”

在这水深火热、怪物横行的末日世界，试问哪个女孩会不喜欢这样一束充满生机、勃勃怒放的玫瑰？在这个死亡和破灭随时可能来到的时代，又有谁忍心拒绝这般款款的深情和醉人的浪漫？

于是在那个清晨，他们第一次牵手、拥抱。韩宵伏在程深温厚的胸膛前，倾听他的呼吸和强劲有力的心跳，闻到他身上散发的令人心安的气味。这是后来她关于程深的，最为私密、深刻的记忆。

但除此之外，他们还是什么也没做，就这么静静抱了一会儿，随后就分开。程深走到窗边，把窗门再拉开一些，让深秋的凉风慢慢吹去脸上的燥热。

韩宵把月季插进花瓶，往瓶里加满了清水。感受到残留在胸前的温度迅速散失，她望向风的来处，不禁提醒道：“当心点，别被那些怪物闻到了。”

“下面几层楼的门都锁得很好。相信我，丧尸的嗅觉没灵敏到那种程度。”程深颇为自信地说。他是一直主张开窗的，因为浑浊的空气实在教人难受。

“唉？现在你们进行到几楼了？”韩宵听他这么说，有些惊讶地问。

“四楼以上能开的都开了，昨天我们把下面几层看了一遍。”程深解释，“能力有限，很多门我也开不了。”

“哦哦。”韩宵点点头，觉得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沉默了会儿，他们牵着手来到客厅。韩宵探头往厨房瞧了瞧，发现米和面已经积了一小堆。

“够吃半个月的了，暂时别再去了吧，太危险。”韩宵估摸着三人的用量，劝说道。

“都是主食啊。”程深笑着摇头，“这么吃下去会吐的。”

“这时候上哪儿去找别的？”韩宵眉头微皱。

“那水总要找吧。”程深冲她挑了挑眉。前天下午，水到底还是停了，现在最可怕的是，水只会越用越少。

“我们还有很多啊。”韩宵指给他看，但底气明显不足。厨房里的桶啊，盆啊，浴室里的浴缸啊，都接满了水。冰箱里还放着大半箱酸奶和几瓶饮料。

然而老实说，相比食物，水的确不太够了。不是有人说吗？人可以三天不吃饭，却不能三天不喝水。除了直接饮用，他们还得拿水洗漱、洗碗、做饭、煮粥……另外，一只狗、三只猫也要用水。

“早知道就该把那些开了门的家里都接满水……”韩宵嘟囔。

她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二】

和水一样紧缺的，还有猫狗的食物，米粥、白饭它们是不吃的。沈晓宇打开放在阳台边的收纳箱，发现猫粮只剩两小袋，狗粮更是只剩半袋，顶多只够撑一个星期。

“这样下去怕是养不了你们了。”他蹲在地上，望着欢快进食的猫狗，忽然掉下了眼泪。萨摩耶像是感应到了他的伤心，立刻停下动作，挨到沈晓宇身前来，用头不住地蹭他的小腿和双手。

沈晓宇摸了摸它的头，然后用力抱住，觉得安心了些，也更难过了些。这段日子，为了防止被丧尸发现，他总是把狗关在阳台，把猫关在书房或卧室里。出乎他的意料，这些小家伙仿佛都知道出了大事儿似的，一个个都表现得格外安静、乖巧，没给他们惹麻烦。可它们越是这样，作为主人的沈晓宇就越愧疚、心疼。

“白白，等危险过去，我就带你出去遛弯哈。我知道你最喜欢遛弯了。”他用下巴不住摩挲着萨摩耶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