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欧阳晋被炸伤以后,就再也没以真面目露过面,他用了二十年恢复,然后化作一个凡人,把孤月囚禁在牢里,孤月知道是他,她觉得自己犯了错,懵懵懂懂的求欧阳原谅,没有任何反抗,就被掳上了道渊。
那时的道渊只是东云后的一座荒山,他化作师尊,建立起一草一木,他性情大变,时常彻夜盯着孤月,盯着牢里的一只幼兽。
一百年过去,孤月画了许多符,但是灵力枯竭,符的威力减弱了很多,师尊便开始鞭打她,她害怕的到处逃窜,不敢反抗,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师尊慢慢的学会了吸收别人的灵力,心情慢慢好了,有时甚至送她些礼物,孤月最喜欢一块紫檀木,上面是一株虞美人,洁白无瑕,孤月第一次有了希望,但是不久就在师尊发疯时一鞭子打碎了花盆,虞美人死了,紫檀木也磕坏了。
如此反复,孤月在十年前化形了,是个漂亮的女子,此时师尊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孤月时,江水波光粼粼,夜晚无尽澄澈,她就这样在远处出现,似明月无瑕。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师尊给她起名江月夜,那是照云的国姓。同一天,隔壁的牢房里住下一个小家伙,那个小家伙彻夜的尖叫,孤月安慰他,照顾他,小家伙清醒时问她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孤月说了第一句话“活着就是希望。”因为活着,就可以有希望,虞美人,新名字,小猫,小狗,虽然他们最后的结局都是被摧毁。
后来孤月私自放走了已经哑了的小家伙,自己被师尊打的半死。她生气了,再也不理他。
直到林婉的出现,她觉得林婉是她最渴望的人,原来师尊可以这样平和优雅,她说,她向往田园的生活,不喜修习,于是孤月半夜写符。后来师尊用林婉威胁她写符,她渴望林婉可以多待一会,她骗自己,林婉是真实存在的,是师尊最真实的样子。
林婉死后,孤月绝望了。
永远的出逃,江月夜彻底死去了。
“姐姐,我在”略微沙哑的嗓音融入梦境中,孤月的抽泣平复了,逃亡路的尽头,是阿暄。
其实孤月很少做噩梦,反倒是暄常常辗转反侧,半夜惊醒,孤月总是抱着他,亲亲他的脸,哄着他继续睡。
许多年过去,依旧如此。
往事随风散。
宏德九年,燃灯节
“姐姐,去年不是说好礼物了吗?”暄已经学会了说话,只是哑了太多年,嗓音沙哑了,很像换声期的少年。
暄为此自卑了好一阵,最后是孤月哄他,说是不论多少岁,都像十六岁,外加两个亲亲,暄才不再因此而难过。
又是一年燃灯节,孤月才想起来去年说过的话,因此有些心虚“你不是已经成年了吗,不再是少年了,燃灯节就不必了吧”孤月越说越心虚,头也越来越低。
“可是姐姐不是说过,我在你这里永远是少年吗?”暄步步紧逼,孤月退到床边,退无可退,一下子坐在床上。
她突然想到什么“你骗我的事我还没算账,功夫那么好,却在我这装可怜”她有了底气,语气也生气了起来,双手交叉在胸前,头也不低了。
暄半蹲下和她平视,“可是姐姐,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会武功啊,也没有装可怜”眼神无辜,清澈。
“······你!”孤月说不出话,该死,就吃他这套啊!
孤月脸红了,推开他,气鼓鼓的出了房间。
暄低头笑了笑,跟着出去了。
孤月在园中坐着“阿暄,你来。”
暄手里拿着灯和火柴,加快了步伐。
“今年的月光不错,红色的,极为少见”孤月问“你瞧好看不好看?”
“好看”暄说“我几年前见过一次更好看的”
“什么时候?”孤月问
暄答非所问“和一个很重要的人看的”
孤月的危机感骤然升高“是谁?”
“一个漂亮的姐姐,给了我活着的希望。”暄看着她,眼角弯弯的。
“······”孤月心里酸酸的
暄看着她吃醋的样子,就知道她忘得一干二净,不过也好,烂在肚子里也挺好的,现在就很好,何必记起曾经的痛呢?
“骗姐姐的,哈哈哈”
孤月对他拳打脚踢,暄趁机搂住她。
“此时月亮正好,人也正好。”
二人对着抱了一会,暄吻了吻孤月的额头。二人便开始放灯了,他们没再写愿望,心愿得偿,执子之手,再无所求。
孤月踮起脚,在暄的耳边轻轻说:“愿与君,此生此世共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