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江燏,是个薄情的浪荡子,整日里逛花楼,听曲吟诗,调戏女婢,夜夜丑时灯火才熄。世人都说东云必败,不是这一代,也是下一代。
只有影相信,太子会是个勤勉的明君,其实太子夜夜读书,只不过没人信。
“影,太子在会芳楼喝醉了,踩在几案上叫你背他去休息。”传信的婢女满脸焦急。
好吧,有时确实会出现点偏差。影还是去了,太子此时已经不再闹腾了,一身酒气,嘴里还说着影,影来,锦衣上粘上了酒渍。
影叹了一口气,将太子熟练的背上,然后稳稳的背到客房。今日的太子格外醉,因为国君又发了脾气,说太子愚钝,不学无术。
可是影知道,太子的文章倒背如流,对国策也颇又见解,这次是因为太子写的诗传进了国君耳朵里。
晚起裙罗帐,新妇弄华妆。
是太子和左丞相之子玩笑之词,被有心之人呈了上去。
看着太子的赪颜,影默默给他掖了掖被子。守着太子,坐在床下,他看着太子的眉峰,高挺的鼻梁,浅红的薄唇,以及紧闭的桃花眼,张开时轻佻分流。
夜深了,影在太子旁边坐着睡了。等他醒来时,太子已经出门了。
这样的夜晚,影都习以为常了。
直到有一天,太子又醉了,等他把太子放在床上,太子却反把他压在床上,影有些不习惯被人压制,但他忍着没反抗。
“影,我对你来说是什么呢?”太子眼中涌动着怀疑,疯狂和杀意。
影惊了惊,他不明白为什么太子会这样,他哭着辩白“我对殿下永远忠心,殿下是我的命,我从未想过背叛啊”他带着哭腔,划过眼边的一道小疤,是三年前为保护太子受到伤。
那滴泪顺着那道疤滑进乌发,滑进太子心里。
太子放开他,觉得自己疯了。
“你心里除了忠心可还有其他不该有的。”太子凝视着他的眼。
影想了想,他回“还有敬爱,崇拜以及信任。”还有一点没有办法分类的情感,他没想清楚,就没说。
太子松了一口气,又仿佛有些惆怅,他挥手让影出去,觉得是自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是皇家哪里容得下这一点私情,太子主动调影去了别处做事。
更加醉生梦死,沉醉于温柔乡。
只是断了从小的情谊,太子愈发觉得酒水苦了。
太子给自己的暗卫编了名字,枯燥的编号代替了他花尽心思取得名字,也冰了他的心。
影不明白,他想太子厌恶他了,不过只要远远看上一眼也可以。
直到太子发现他的注视,太子决定派他到南照,自己也愈发沉醉于花楼,打算彻底忘了影。
他心中苦闷,想不通为什么越来越远,太子不是厌恶他,而是恨他。
异国的日子如履薄冰,他累时总是想起会芳楼的恣意的太子,那么鲜活,他还是想不清自己那点隐秘的感情是什么。
夜晚,他在南照皇宫里不慎被发现,逃离途中躲进了一间房屋,狭小简陋,床上只有一个瘦弱的少年,侧躺在床上,抽泣不止,背对着影。
影想起太子,太子从不在人前哭,只在深夜时,默默的抽泣,压制自己的声音,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太子从来没得到过糖,但不代表他从不落泪。
他对太子的感情还有怜爱。
影的任务失败了,他九死一生的逃出南照,见到太子,太子没见他,直说让他自行去驭奴塔领罚,他甘之如饴。
直到最后,他在幻术里看见自己日夜思念的那个人,太子唤他“阿影,过来,我看看。”
他终于想明白那些感情,但也没再醒来。
多年后,年少的太子变成了国主,青涩变为威严,他不能再靠追求美人,花酒麻醉自己,也渐渐不喜欢这些了,醉了许久,醒过来时才感到心痛,但还是没有勇气打开那张纸条。
东云的下一代也没垮掉,只是国君的薄情遭到了报应,他没有子嗣。
直到他缠绵病榻,终于颤颤巍巍打开了那张泛黄的纸,上面空无一字。
也许是孤月做的把戏,也许是影没有遗言。
国君放下纸,便溘然长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