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里的原因。
十岁那年父亲为了缓解沈烨燃旧疾,便将我送到中骨山,此后我每次回韩家都是跟随沈烨燃去爹爹那里问诊,借着问诊的由头我得以与家人相聚。
有爹爹的医治和我的陪伴,我只在中骨山见过沈烨燃一次发病,也是最后一次,之后他便下落不明。
人需医的多是身病,而妖神者则医的是心病,谓之心魔。
我曾问爹爹:“沈先生因何换上心病?”
爹爹满脸笑意,却并未提及真正的原因。
“沈先生几十年的旧疾了,总是反复,每每发病便性情不稳,所以定期来我这里拿些药调理。”
我晃着爹爹的袖子问道:“可爹爹曾经说过我陪着沈先生就能给他治病的!”
彼时他脸上满是对我的肯定和骄傲,笑着对我道:“当然,妙生是有大功劳。因此妙生要在沈先生那里乖巧一些,两百年来沈先生与我们韩家渊源颇深,更是我的挚友,你要尊敬沈先生,更不要惹他生气,明不明白?”
我当时年纪尚幼,懵懂着点头,却依旧被悠久的时间所震撼。
“爹爹,两百年之久?我不会惹沈先生生气,妙生要医好他旧疾。”
也是那时起,我知道了沈烨燃与我爹爹是旧相识,至少他们的相识比我所知道的还要久,而他求的亦是心魔之药。
韩府平素里人来人往,所以有很多人见过他,并且他离开时正旧疾复发,庆丰城里医馆聚集,即便医术不及爹爹,却也是他最好的选择。
而今想来我并不了解多少沈烨燃和爹爹之间的事,甚至八年前韩家突然覆灭都是由沈烨燃转述给我。此刻我更加不敢多想关于他的真实来历与其中渊源,一个有一个疑问如滚石般堆积在心头,心中思绪也越来越杂乱,难以平静。
我强迫自己暂时放下这些扰乱心神,而又不得解之事,提裙走进面前的茶楼。
我在一楼找了张桌子坐下,又叫了一壶龙井,店小二很快将茶水送来了。我拎起茶壶倒了一杯,抱着茶杯取暖,温热从掌心蔓延开来。
我终于从杂乱思绪中回过神来,打量起所在茶楼,还有这座已有八年不曾涉足的城池。
现今中骨山下的人间正值冬季,庆丰城内前不久下过一场雪,我虽身着裘衣,可一时间也还不能适应刺骨冬寒。
我小嘬一口茶水,一股热流淌入腹中,这才感觉到茶楼的温暖。
冬日里都喜爱热汤热茶,这家茶楼也是生意极好,就连二楼都是人来客往。大堂中有一座高台,样貌清冷俏丽的姑娘在唱着曲儿,嗓音婉转哀伤,似乎是一首诗经中告别爱人的歌谣。
一曲唱罢,佳人退场,二楼包厢雅座中有客人打赏。
抬头看向二楼,包厢隔着珊瑚红的珠帘,里面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唱曲儿佳人接过打赏,超二楼鞠躬道了谢。
转眼再看去,包厢另一面的珠帘正轻晃着,而那打赏的客人已行至茶馆一楼。离去之人身着火云暗纹的黑锦长袍,他正欲走出茶楼大门,只看到一个背影。
单看衣着是陌生的,可背影却是分外熟悉的。我心中一紧,在桌子上扔了茶钱,赶忙追了出来。
我四下里张望,并未发现方才离去之人,却在茶楼转角处瞥见那清丽的唱曲儿姑娘。
她正拉着一位男子,那人身形隐在墙角处,只漏出一片绣满火云纹的黑色长袖,不必多想应是在茶楼里打赏之人,也是此番我追出来要看清之人。
我慢慢走上前,一眼望见那张熟悉的脸,平素总是带着不可揣测的笑意,今次却分外冷漠。
他垂眼瞧着那姑娘的手,正抓着他黑色长袖,紧抿的嘴角透着一丝不耐烦。
“沈烨燃?”声音不可避免的颤抖着,语气中带着求证的意味。
闻声,那人抬眼看向我,结满冰霜的眼中有些不解,却未见波澜。
只见他在唱曲儿姑娘面前轻甩长袖,随即抬手在她印堂处隔空轻点,那姑娘便晕了过去。
他扶着那女子朝我走来,随着他靠近,我也闻到了他身上冷冽香气。
我看着来人喃喃自语:“不,你不是沈烨燃。”
那人逆光走来之际,有些许晃神,梦中沈烨燃满身红莲业火的样子逐渐与眼前人重合,一瞬间清晰重合,很快便看清了面前这张冰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