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在朕面前还敢隐瞒,你头上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吗?”
寿月公公打了个哆嗦,匍匐在地,艰难地开口。
“回陛下,老奴只是想起……似乎谢氏,也曾在您殿中伺候过……”
当年,谢绾的真实身份被他和环佩得知后,他受到环佩的威胁,不敢告诸给李承赫。
后来谢绾潜逃,前尘往事成空,寿月公公也喘了口气,想着这桩往事会被彻底掩埋,他也不必再多余担忧。
可谁料,事情峰回路转,兜兜转转陛下竟然抱了一个皇子回宫,还封为太子。
他眼睛又不瞎,一眼便能看出,太子的容貌……跟那位失踪的谢姑娘,如出一辙!
自从陛下抱太子回宫,每每看到陛下对待太子的复杂情愫,他都犹豫着要不要告知陛下真相……
这个让他爱恨交织的孩子,那个让他恨意入骨的谢绾,是他一直寻找的深闺梦里人……
“荒唐!”
听到寿月公公这般猜测,李承赫压在琴弦上的双手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眸光冷涩,带着一丝连他都察觉不到的惊慌。
“难不成这两行字还能是她刻的?她有那个本事吗!”
“这字迹明显是……”
李承赫话音顿住。
他似乎,从未见过谢绾写的字。
李承赫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喧嚣的心脏,厉声道,“宫中可还有谢绾留存的笔迹?全部寻出来!”
一个时辰后。
一箱子谢绾遗留的旧物被抬了进来。
抬着旧物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一身紫色一品女官服饰的环佩。
如今的环佩、面染霜色、两鬓斑白。
但浑身上下凛然的气质,却让人见之生畏。
她抱着箱子进来时,眉眼皆是冷寂的煞气,仔细望去,还能看向她藏在眼底深处的嘲讽。
光,照在她的面容上,没有半点暖意。
她漆黑的瞳孔看着那在龙椅上坐卧不安的帝王,心底,陡然升起一抹报复的、畅怀的快意。
终于……
开始怀疑了吗?
可这一天,是不是太晚了?
李承赫看到进来的人是环佩时,眉头皱了皱,但并未多说,从她手里接过箱子,取出最上面的那份手抄的书卷。
那是谢绾抄写的经文。
第一页,便是金刚经中的佛偈——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这笔迹,熟悉至极。
熟悉到让李承赫的后背,升起津津寒意。
他猛地抬头,手捏着那经书,怒视环佩,质问她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教她模仿的字迹!”
环佩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李承赫的多疑,还是笑自己当初的愚蠢。
“陛下以为,奴婢为何要帮她?”
李承赫的质问声,顿在空中。
是啊。
环佩没有理由,她恨谢绾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帮她?
那是为什么呢?
明明已经极限接近那个真相了,可李承赫却始终不愿意往那个真相靠近。
因为他知道,倘若那个念头成真,他从前所有的阴暗与猜忌,所有施加给谢绾身上的伤痕与痛苦,都会变成那把最锋利的刀,扎入他的心脏!
他不敢再问、不愿再问,他麻木地翻动着那箱子,翻找着谢绾的遗物……
翻到了许多东西。
十几篇少年时期,他私下作给绾儿的情诗。
诗的内容,只有日月星辰、他和绾儿知道。
如今,却被撰抄在纸上,冰冷地躺在那箱子里。
还翻到了一只玉簪,昆仑玉做的,雕刻成羽毛的形状。
这是绾儿十五岁生辰时,他送她的礼物,绾儿收到之后,贴身不离地佩戴,就连当初入山打猎,都不曾取下……
本以为,这枚玉簪,已经随着谢氏一起覆灭。
可如今,竟出现在这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