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冯印,“说什么自愿,这不是杀人么。”
“谁说不是呢,我也觉得是谋人性命......诶呦喂......”第二十六号剑冢中很暗,冯印脚下不稳踩了个空,差点儿滑倒。
他摸了摸腰间,“殷长衍,我钥匙掉了。”
殷长衍眼睛很好,钥匙掉进路边的一个深坑里,在土上泛着淡淡的铜色光泽。“在那儿。”
“你帮我捡一下。”
“行。”
殷长衍跳下深坑,走两步就捡到了钥匙。揪起衣袖仔细擦干净,准备给冯印送回去。
“没坏,也没什么磕碰痕迹......”殷长衍声音越来越浅。
冯印腿部隐在黑暗里,由于光线问题,半张脸都带着阴影。殷长衍没错过他嘴角上扬的一丝诡异的笑。
殷长衍:“你骗我下来。”
“每年选剑的时候,都有新弟子失足落入剑冢,死在第二十六号剑冢。这叫生人祭,祭完一切都正常了。”
“宗门不会放过你。”
“宗门不会知道。而且这只是一个意外。你家里人只道是你是失足落入剑冢身亡,伤心过后,这件事就淡了。偶尔再提起来,便会说你没福气,走在金子铺的路上都能崴脚。”冯印扬了一下手,阴土扑簌簌地往下落。
殷长衍左右闪避。可不能把新衣服弄脏了。
一些软的、浅的土被踩开,头盖白布的死人骨骸纷纷露了出来。
阴土保存尸体比较好,去年死的还没完全化骨。尸体半张脸上唇角勾起,带着诡异的笑容。枯骨五指中握着一把钥匙。
他们似乎在对殷长衍说,‘快来吧,我们等你好久了。’
“谢邀,我不可能久留。我娘子还在家里等我吃饭,过大半年孩子就要出生。”殷长衍环视四周,坑壁上是石块垒出来的,十分光滑,人没法儿上去。
看起来要被困死在这儿。
等等,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儿。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殷长衍突然蹲在地上,开始利落刨土。
挖出一颗头,“不对。”
再挖一颗头,“不是你。”
......
挖到了!
殷长衍捧起头颅,与冯印视线交接,“冯师兄,这是你的头吗?”
冯印五官变得割裂,狭长的丹凤眼突然变成两个黑窟窿,看一眼就觉得汗毛直立。声音沙哑,带了一丝腐朽气息,“你怎么看出来的。”
“昨天的钥匙你都不知道挂哪儿,怎么会清楚地记得前些年事情的每一个细节。除非,你就是那个人。”殷长衍说,“每年你都像骗我一样骗新弟子去死。”
“好一颗七窍玲珑心,你不简单。”冯印说。
“骗你做生人祭的人,是李卿之对不对。能藏那么久,他才复杂。”
冯印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与他之事,你如何能知道?”
“死人不是谁说见就能见的,但因果之人可以见到。”殷长衍说,“比如,杀你的李卿之,你想杀的我,我们三个见过面。”
“师兄,你也是被骗来的。你原本有光明灿烂的大好前途却葬送在这里,你原本可以成为家族荣耀却沦为亲人嘴里‘没福气的’,你真的就一点儿都不怨恨吗?”
殷长衍单手撑地,声音不大,却传至剑冢的角角落落,“死人骨头们,不想报仇吗?不想离开这个不见天日的第二十六号剑冢吗?不想落叶归根回家吗?我能助你们一臂之力,我身上有你们的希望。”
埋到颈项的阴土停了下来。殷长衍知道他说服成功了,唤出绛辰。
第二十六号剑冢里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阴风。
阴风裹挟着无数人的恨意围上绛辰,绛辰多了一个漆黑、触之森寒的剑柄。
夕阳西下。
殷长衍回到家里。
吴锁和王唯一坐在院子里嗑瓜子,脚边一堆瓜子壳儿。
王唯一瞠目结舌,“你是去刨地了么,把自己搞成这幅脏兮兮的模样?!”
殷长衍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我去清洗一下。”
院子外就是临江。
殷长衍在临建边上宽衣解带,仔细地清洗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后回家。
“吴锁,别磕了。瓜子皮儿掉进草丛里很难清理。”
吴锁说,“王唯一也磕了,你怎么不说她。”
“我不喜欢嗑瓜子乱吐皮的人,但是她可以。”
王唯一害羞了一下。不好意思继续磕下去,收摊收摊。
吴锁手中的瓜子尽数被收走。老无趣了。抖了抖衣摆,起身离开,“不待了,走了。”
他走之后。
“绛辰,来!”殷长衍唤出绛辰,眼底有着雀跃,放到王唯一面前,“你不是想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