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少年对他颔了一首,林倦也颔首回礼,两人算是打了招呼。
少年继续闭目养神,林倦也到一侧坐好。环视一周,发现这小屋设置的极为精巧雅致,小几上放着白玉盏,座下铺垫了柔软的白狐毛皮。
空气中有一股浅淡的清香,似有若无萦绕在鼻尖,林倦嗅了半晌,觉得有些熟悉,大抵是有安神之效,竟让他连日奔波的疲倦消除了些许。
只是如此,便花费了几十块上品灵石。一晃十余年,小城是繁华了不少,灵石贬值的速度也快得令人咂舌!
云舟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腾空起飞,林倦嗅着那浅淡的香味,一时间竟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睡了多久,忽而有一种自高空坠地之感,林倦猛然惊醒,慌忙看了眼周遭,见少年仍安然坐在一侧,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心口,心道自己方才许是在做梦。
可不到半瞬,飞舟竟剧烈震荡起来,而后直直坠落,竟是坐稳都不行了。
林倦紧紧抓住狐皮才得已稳住身形,再一抬首,少年还端坐在原位,似察觉到他疑惑的目光,回首与他纱帘后的眼神对上,开口时,声音似碎玉倾山:“坐好,坠舟了。”
我焉能不知晓这是坠舟了?可你为何如此平静,似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出?
林倦疑惑的目光似有实质,可少年似乎不想多说,下一瞬又闭上了眼。
林倦:……
云舟还在不断下坠,林倦尽力稳住自己,脑中想了无数种可能,没有一种认为这是个意外的——看少年的姿态就能判断。
可他就算想到这是阴谋,如今也做不了什么。这样的身体,经这番折腾,最后会不会有命在还是两说。
许是察觉到他情绪过于消沉,少年在云舟坠地那一刻开了金口:“一会儿跟紧我。”
林倦忍着喉咙传来的疼痒,在少年起身时艰难回道:“多谢。”
少年冲他颔首,头晕眼花之际,见他直接开启了房间的小门,门口立即有两个黑影将刀剑架上了那少年的脖颈。
林倦在地上找到了倒地的竹杖,想起少年方才的话语,忙撑着竹杖向他身侧移动,不出所料颈间也架上了两把亮闪的剑刃。
林倦忍不住咳了几声,绢帕染上一丝暗红,他照例想拿出药来吃一粒,忽觉颈间的剑锋靠近了些许。
他只好抬起头,面上露出个为难的微笑,冲那两人道:“大哥,行行好,我身患重疾,若不及时服药,恐怕……”
“老实点儿!别耍花样!”一人闻言暴怒挑开他的帷帽,林倦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手掌一侧被剑锋划伤,感受到这丝痛意,忍不住蹙了蹙眉。
下一刻忽闻几声惊呼咒骂,受伤的那只手被一双修长的手执了起来,林倦不明所以抬起头,却撞进一双炽色的眼眸。
那瞳色如燃烧的火焰,炽热而明亮,如今却染上悲恸,鲜亮的颜色像被蒙上一层阴影,变得黯淡无光。
林倦不知为何,心被这抹黯色刺痛,尤其是看他像是被魇住一般,不住的小声喃喃道:“主人,主人……”
被他挣脱的两个黑衣人重新将刀架上那少年的脖颈,被他拂开的二人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其中一人看到林倦的容颜,倏尔慌乱移开视线,瞥见他指间滴落的血珠,怒对与他一道的黑衣人道:“蠢货!他们这一身可金贵着,伤了他,百十个你都不够赔!”
那人被骂了也不敢再反驳,两人默契将刀剑往远处退了一寸,林倦见状,适时提到:“那这药……”
“赶快吃!”后面说话那人目光死死盯着他一手拿着的小玉瓶,见他只是服药,没有其它举动,又板起脸将目光移开。
林倦放好药瓶,抬头时时看了少年一眼,却见他仍神色恍惚,心神大恸,双眼发直盯着他的脸,两手则紧紧抓着他那只受伤的手不放。
现下情况危急,他也不好问那少年怎么了,四人似乎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起押着他们向外走去。
一路走到飞舟内厅,林倦发现聚了不少人,见到人差不多到齐,一覆鬼面者拿出个法器,眨眼之间,金光盛放,林倦看清法器的模样,不禁瞳孔一缩——紫金笼!
还未等他惊异此物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押解他们的人陆续将人推了进去。
而离得稍远些的两个鬼面人也拿出了另两样他未曾见过的绑缚之物,虽不知为何,但效用大抵与紫金笼大差不差。
思索之间,他也被推进了紫金笼内,而少年则被一鬼面人制在原地,二人“被迫分开”,他一时不稳,被笼中一个泪眼汪汪的惨绿少年扶住身形:“你,你你没事吧?呜呜呜,好可怕……”
可怕?是说我还是那群黑衣人?
林倦想了想,抬起手安抚般拍了拍他的头,微笑温声道:“没事,应该暂时死不了。”
少年听了这话,泪水似开闸般涌了出来:“呜呜呜,早知道我就不逃了,当米虫不好么,外面的世界真是太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