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止这样。他说,且忽然变得有些得意——或者说,快意。
你还做了什么?那声音轻轻地问。
毁灭。
他把这个词说出口,然后听见一声叹息。风雪忽然减弱了,一个披着毛皮斗篷的金发男人撞碎雪幕,疲惫地站在了他面前。
“伱比我要强得多。”男人说。“我在那里被拖住了。”
他皱着眉,盯着这个男人,没有说话。这倒不是他不想和他交流,他只是单纯地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那些有关异形、背叛和杀戮的话让他非常困惑。
那真的是我经历过的事吗?他暗自想道。
男人没理他,自己又叹了口气,说道:“那一仗,我们打得很困难,大半个军团都陷了进去。我们才刚刚站稳脚跟,科洛·达科耳的异形们就从星系里的每一个角度对我们发起了进攻。”
“我们被拖住了,而且迟迟得不到补充星系被封锁了,后勤难以进入。战争开始第三年后,我不得不带着剩余的战舰进入小行星带内进行躲避,然后再抢劫它们的战斗卫星以获得补给。因此,失败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他越听越忍不住,终于开口,总算是正式地进入了这场对话里,扮演另一个角色。
“难道你在发起进攻以前没有提前派出驱逐舰进行侦查吗?”
男人摇摇头,神情显得很低落。
“我当然有。但它们大部分都藏得很深,我派出去的探子只带回了总共两个政体的情报。那时还是大远征初期,我才刚回归军团不久,必须要带领他们立下一番功绩来稳定军心,所以我立即发动了进攻。”
“愚蠢!”闻言,他忍不住怒骂一声。“一整个星系何其庞大,不做完整体探查怎可贸然进攻?虚空海战最忌情报出错,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错误便会让整场战役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男人抬头看向他,双拳握了又握,最后还是松开了,一抹在这张脸上显得较为陌生的苦笑缓缓绽放。
“你说得对。”他竟然点头承认。“因此我死了,而你你还站在这里。”
男人侧开身体,为他让开路。
“过去吧。”男人轻声说道。“你比我强得多,但接下来可就未必了。”
什么?什么意思?他又感到了困惑,然而他的直觉却操纵着身体抢在了头脑以前迈开了脚步。
他走过这个垂头丧气的男人,一直以来的疲惫感竟然有所减弱。风雪缓缓止息,他举目看向远方,突兀地看见了一片焦土。这使他皱起眉,暂时地驻足不前,打算仔细观察一番。
而那男人的声音则从他身后传来,明明几步之遥,现在听来却变得非常遥远。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男人问。
他回头,发现雪又开始下了。而那个金发的男人不知为何倒在了地上,从身体内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周遭地面。
他悚然一惊,当即便要转身回去,以提供帮助,却被那人抬手阻止。
“别回头。”男人低声说道。他说话时,鲜血就那样干脆地从口鼻耳中倒涌而出。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他摇头。
“莱昂·艾尔庄森。”男人语气很平静地告诉他。“可千万记住了。”
风雪呼啸,白茫茫的雪花密密麻麻地挤占了他眼前的每一寸空间,如子弹般从天而降,盖在了那男人的身上,将他彻底掩埋,再无声响。
莱昂·艾尔庄森
他若有所思地回过头来,念着这个名字,一步步地朝着那片焦土行去。
这一路同样并不轻松,地面上满是炮弹坑。他每走一会好路就得不断地爬上爬下,这对他当前的身体情况而言无疑是个极大的挑战,好在那根木棍仍然在他手里,它忠实地提供着帮助。
当它的尾部已被泥土牢牢裹住以后,他也终于正式地进入了焦土之内。一股浓厚的血腥味立即冲入鼻腔,被动地使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他下意识地握紧手中木棍,肌肉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有些东西缓缓地浮出水面,那是一种代表了野性的直觉。它带着他转过头,看向了右侧方的一处土丘。
那里有一片空荡无人的阵地,已损毁的运兵车和坦克凄惨地敞着肚腹,机械元件嘶嘶作响,遍地都是鲜血、弹坑和轰炸留下的痕迹。
诡异的是,他没看见半具尸体。
犹豫片刻,他朝那边走去,越靠近那片阵地,血腥味就越浓。他的太阳穴开始跳动,整个人的步态一点点地变得轻盈无比,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他突然就进入了一种无比的专注之中,双眼警惕地扫视四周。与此同时,一个疑问也难免诞生:这里到底死过多少人?
为了得到答案,他开始四处走动。从战壕到安全洞,从散兵坑到已被开了个大口的指挥室
他走遍了整个阵地,依然没看见半个人影,就连武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