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爷子训完话楚母才走进来，看见女儿坐在炕头闷闷不乐。老太太在一旁纳着鞋底，煤油灯，显得屋子里光线很暗，得把脸凑近些才能看到。看见媳妇子进来，朝她努努嘴。

“妈，光线暗，别做了。”楚母靠着老太太坐下，轻声柔语地说道。

“没事，靠近些就行，一天没时间做，晚上凑凑，赶在上学前给妮子和小诚各做一双。”老太太嗦了一口线头，凑近，一下，再一下，终于穿了进去。

“给你大嫂别说，要不然对着我老两口又是有说不完的话，”老太太再三叮嘱楚母，“先前给南儿和娟子做过的，若是你大嫂真问，就说是妮子姥姥给拿来的。”

老太太有两个儿子，对哪一个都一样，不偏不倚，但是，哪里有绝对的公平，在小儿子这里住，总归是更偏心一点。

儿子哪里都好说，就怕儿媳妇有意见。

“嗯，我知道的，妈，您也年纪大了，以后针线活这些我来做就行。”楚母知晓大嫂大局上能过得去，但有些小事上时不时会计较一二。

“这妮儿，傻坐着弄啥子，今天去你外奶好着没？”两个人聊了几句，眼见楚顷颐还是一动不动地发着呆，老太太随口问起了老亲家的近况。

“好着呢，奶。”楚顷颐有气无力地说道。

“妮子，你爷说你几句，是为你好，你翠玲婶子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以后别跟她多来往。”老太太以为楚顷颐是因为被爷爷说了几句，心里不舒坦，这会儿才蔫蔫的，就开导了她几句。

楚顷颐回过神来，“奶，我不是因为这个，我爷也没咋说我，我就想着咋样能给咱家多赚点钱，有钱了就没人敢欺负咱了。”

“对了，奶，你会做凉皮不？”

因为王翠玲一顿撒泼，差点忘了正事。

“肯定会，你奶做的凉皮筋道无比，在这村子里是数一数二的手艺。”不清楚女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比起做凉皮，她婆婆说第二，绝对没人敢说第一。

“没有你妈妈说的这厉害，就是做给我们自己吃吃。”听到儿媳妇如此夸赞自己，老太太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没事，只要会做就行，奶，你明天下午教我做吧，”想到奶奶还要下工的事，楚顷颐赶紧说道，“上午我跟着你们去干活，下午你在家教我做凉皮行不，奶？”

“没事，你在家干干家务，写写作业，明晚奶给咱做着吃，可行不？”老太太还是舍不得孙女下地，就说等自己晚上回来做就行。毫不知是楚顷颐又找到了挣钱的门道。

“奶，晚上回来太迟了，不得行的，就按我说的吧，我要去城里试着卖几天凉皮，天气热，如果味道再好一些，一定能赚不少钱的。”说起挣钱，楚顷颐的眼睛又有了光泽，一番生意经介绍下来，心情畅快不少。

“要挣钱呐，妮子，这凉皮子真有人要？”

“当然有，奶，你想，城里人吃惯了油腻菜，不得吃点乡里的小吃解解腻？”楚顷颐介绍得热火朝天的，肉眼可见奶奶和妈妈有点动心。

老太太索性收了做布鞋的材料，这会儿认真地听孙女讲述着卖凉皮赚钱的事。

楚母也往炕里头坐了坐，这样，能听得更清楚一些。

这小妮子，脑袋还挺灵活的。只是心里隐隐有些担心，可别因为做生意耽误了学习，他们家供着姐弟仨上学可是不容易的，虽说老二是在哥哥家里养着，但是学费，生活费免不了要出大头的。

就盼望着能出一个大学生，他们一家可在这村里出尽了风头。就像赵家村赵春明家，儿子赵南笙上了大学，在附近几个村都小有名气。赵家老两口，腰板挺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直。

“怎么样，妈，奶奶，我说的这个你们觉得行不？”楚顷颐再次试探着问道。她要做的，先是给奶奶和母亲灌输点做生意的思想，以后，真举家做生意的话也比较容易了。爷爷和父亲那边也要知会一声的，只有自己慢慢赚到了钱，家里人才会相信，不只是种地能活命，还能做其他的。

“听着行呢，”老太太第一个说道，“明早咱就早早去，中午给周书记说一声，下午咱奶奶孙子就开始做凉皮，这做着卖的，不敢大意。”

“妈，你糊涂了？”楚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卖货被抓住可是要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的，这风险冒不起。”

“这这咋弄呢？”老太太也犯起了难，自己咋就没想到这些。

“妈，奶，我都卖了好几次，不都好好的吗？做生意，没有风险就等于没收益，再说了，我起码读过几天书的，界限还是能把握住的，你们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见奶奶和母亲还有顾虑，楚顷颐只得再次耐着性子继续劝说道。

“到时候赚钱了给我奶买大襟子衣服，妈，你的好油也少不了，再者，你就不想把顷颜接过来吗，三个儿女都在跟前，你和爸心里也会舒坦不少。”

说到被寄养的顷颜，楚母态度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