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军唏嘘片刻，接着道：“有一次，她问我：‘你认为……有意思吗？’”

“我反问她：‘你认为呢？’”

王若凡道：“好像她问你什么，你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每次都反问。”

刘军道：“是呀，因为我每一次都不能确定，她是在问我，还是问自己。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开始哭了，可我连一句温存的话也说不出来安慰她。我靠在超市的角落里，脊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说着话，刘军下意识地往沙发上靠，似乎他此时此刻，依然还身处那间超市中，继续道，“……轻轻揭开红色塑料布的一角，望着外面荒凉的街道，还有无精打采的活死人，感觉自己十分虚弱，虚弱到对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感到索然无味。”

“姜彤哭完，咬牙切齿地对我说：‘你是个没用的男人，我恨你，我恨不得杀了你！’我放下塑料布，先提醒她小声一点，然后才说：‘杀了我，剩下你一个人不是更难熬吗？唉，你怎么就不能理智一点？’”

“我这句话说到了她的痛处，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默默地靠在蒙了灰尘的货架上，一言不

发，凝视着地面，像是没有了灵魂。”

“我最讨厌的就是她这一点，她一发呆，我心中就发慌，我想法子逗她，她不说话也不看我。我说：‘想透一点吧，你还能有烦恼，就比外面的活死人幸运了不知道多少万倍。’”

“她说：‘放心吧，我什么都比你看得透。’”

“她一惯喜欢这样标榜自己，我也是习惯了她的自大，但我知道她这样说，只是因为极度没有安全感，逐渐失去了对获救的希望。”

“见我沉默，不答她的话，姜彤更加不乐意，她冲我发怒：‘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叹一口气：‘所有语言都是多余的。’”

“她似乎总想存心激怒我，达不到目的，又开始流泪。我说：‘你别哭，你一哭我就烦。’她冷笑一声说：‘你会烦恼？我还以为，你和外面的活死人一样，也是没心没肺。’我说：‘你一哭，我就有一种罪恶感，这让我觉得，是我让你不快乐了。’”

“她说：‘你终于知道了。哈哈。’她说这话的时候，虽然笑了两声，但笑声中殊无欢乐的味道，不是冷哼了两下‘哈哈’。”

“

我一直以来压抑的心情终于爆发了，用力抓住她的双肩，一字一顿地说：‘够了，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为什么你还要每天针对我。非要逼死我，你才满意是不是？’”

“姜彤一眨眼，就像点了眼药水似的流出两行泪：‘那你就心甘情愿地这样困死在这里，你……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说：‘哪你让我怎么办？’她怔怔地盯着我好一阵子：‘出去，出城去。’我拿起一罐啤酒打开，冷冷地说：‘你不看看外面，不要说出城，你能走出这条马路，都算你有本事。’说完，把啤酒一口气喝光，空罐子给我捏得咔咔咔响。”

“她一言不发，又怔怔地瞧了我半天，突然用力挣脱我，大步走向超市大门。我吓了一大跳，冲过去抓住她手臂，恶狠狠地说：‘你xx妈发疯了是不是？你自己死，也想害死我！’”

刘军幽幽叹了口气：“那是我和她在超市的一年当中，最激烈的一次争吵，差点没有惊动外面的丧尸闯进超市的大门。冷静下来，我也体谅姜彤的苦衷，总不能把一辈子的青春，都耗光在超市中吧？更何况超

市里的食物，就算永远不变质，也支撑不了我们活到老死的那一天。”

“所以，我终于下定决心，离开超市，逃离已经沦为活死人天下的城市。”

王若凡点点头：“早该这样了。任何一个不能让你感到快乐的地方，你都得尽快离开它。那怕是付出血的代价。”

刘军道：“是呀，你说得对，只恨我醒悟得太晚。那天晚上，我提着一把西瓜刀……”

“西瓜刀？”王若凡“嗤”一声笑，“那玩意儿对付得了活死人？你就是扛一根拖布棍子，只怕都比西瓜刀来得实在。”

刘军脸有愧色，说道：“可在超市中，我能找到稍微像样的武器，也只有西瓜刀了。我见姜彤背了个大大的行李包，不解地问她：‘你干嘛？’”

“姜彤说：‘都是食物。’我苦笑着说：‘你是逃命不是旅游呀，你背了这么一个大包跑得快吗？’”

“姜彤说：‘可是不带上食物，饿了的时候怎么办？’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这一年下来，除了我和你，你还有没有看见别的活人。’”

“姜彤说：‘没有啊。’我说：‘这就对了，人都死

得差不多了，你走到哪里找不到吃的？’”

“姜彤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说：‘我以前看小说，末日当中，大家都在囤积食物。所以……’我打断她的话：‘那些作者都是没有脑子的家伙，既然是末日，活下来的人就不多，物资到处都是，何必需要囤积？再说了，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