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妈?”薛诗雅心里充斥着无尽的恐惧,结结巴巴道:“里……里面的内容太太吓人了。”
内容的确骇人听闻,会让人心里难受。然而血腥的画面已经经过处理,不会造成视觉冲击。薛诗雅就跟吓破了胆一样。
王兰芳恨铁不成钢,“至于吗?”
“妈妈,我……我害怕,我不想看了。”她来不及去拾地面摔碎的碗,急忙慌张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王兰芳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茫然地眨了眨眼,自言自语道:“这丫头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
她心里虽气女儿懦弱胆小的性格,嘴上抱怨了着,然而想到女儿刚才慌张的神情,惨白的脸色,还是放心不下。
川西北高原植被丰富,属季风气候,湿冷多雨冬潮无夏。当地人修建房屋就地取材,石木结构三层人字形瓦房。为了屋内空间最大化利用,上二楼的梯子一般都会设在屋外。
王兰芳走出厨房准备上楼时,邻居张婶站在墙垣边喊道:“薛大嫂,帮我下忙。”
王兰芳虽然在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但分事而论,除了与马燕不和,和其他人倒也相处融洽,她乐善好施,谁家有个困难都会出手相帮,在村子上也出了名的热心肠。
张婶挖了一背篓的土豆,蹲下身使不上力,让她帮着扶助一下。
“你说你都多大的年纪了,这么一大背篓土豆也不怕闪了你的老腰!”王兰芳走来,说着将张婶推开,自己背起背篓,嘴里责怪的话不消停,“子女不在身边,床上还躺着个半身不遂的老人,你说你这要是伤了腰咋办?”
张婶无力叹气,“谁说不是呢,男人活着喝酒打牌没让我过上一天好日子,死了还给我扔下一摊子事,我这命苦啊!”
“你可别在我面前诉苦!我那混球倒是活着,可是这些年你见过他回来几次?哼,跟死了有区别吗?”
提起自己男人,她一肚子的火。
这些年她受的苦,张婶作为邻里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怕又揭她伤疤,赶紧转移了话题,“阿雅回来了吗?”
然而王兰芳因心底的痛被触碰,心里的恨意难平,抱怨起自己的男人来。
卸下背篓,王兰芳心中的痛楚像沸腾的开水。多少年了,她压抑在心口无人诉说,此刻只想释放出来,然后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薛诗雅上楼给妹妹打通电话,得知是妹妹所在旅行团的另一辆大巴车出事,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她下楼,隐隐约约听见母亲的声音,只见厨房里没有母亲的身影,她寻着声音走去靠近张婶家的墙垣。
“张婶,你说我跟寡妇有什么区别?二十多年了,我一个人当妈又当爹的把两个孩子拉扯大……”
话到此无尽的委屈涌上心头,她心中恨,不想为那个男人哭泣,却又控制不住,双眼泪水像未拧紧的自来水。
张婶为她心疼,安慰道:“张婶知道,可这都是我们的命,能有啥办法?好在我们把孩子拉扯大了,这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了,就像阿雅说的那样,等我这里通了铁路,日子就更好了。过去的事啊,就别去想了。”
她几句话根本无法抚慰王兰芳多年来的伤痛,她擦了把泪继续道:“你说他还是个男人吗?当年两个孩子还那么小,”她手比了比,“阿雅才三岁,这么高点,阿敏刚出生,他居然跟我提离婚。”
她越说越难过,心里的恨也就越大,“当时为了两个孩子我没有同意。现在想想,那时候我就该同意,告诉两个孩子她们的爸爸死了,也不至于把两个孩子伤成如今这样。”
“都过去了,还说什么!再说了,他不是年年把钱汇入你名下吗?这说明他还是有点良知的。”
王兰芳嘴里爆了一句粗口,“他要有良知会在外面重新组建家庭吗?”
张婶难过地叹了一声气,“没有亲眼见到的事,别听那些嚼舌根的人胡说。”
“他在外面要是没相好的,孩子还那么小他会跟我提离婚?有家有室有孩子,他会一年回来一次?哼,我当年没有跟他离婚,现在就更不会了,等我两个女儿稳定,我就去起诉他重婚,让那杂种去坐牢!”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咬牙切齿,泪眼里充斥着无尽的恨意。
天色完全黑下,王兰芳才从张婶家回来。
家里没有开灯,在清冷的月色下格外的孤寂,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落寞的伤痛,下一瞬间她想到自己的大女儿,心揪着痛。三步并成两步跑上了楼。
她推开大女儿房间门,冰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瑟缩在角落里的那抹瘦弱身影上。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打手攫住,痛得她呼吸不上来。
“天这么冷,你蹲在地上做什么?”她走去把女儿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薛诗雅感受着母亲温热的身体,好久没有被母亲这样抱着,好温暖,她靠在母亲怀里心有多温暖就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