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席的那位清瘦文官常歌只是眼熟,却想不起叫什么名字。
那人名叫铁铉,是山东的参政。
论官职,如今的参政,跟元末明初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是两回事。
元末明初的参政位列封疆大吏。现在的参政却只是布政使的属官。类似于后世的省粮食厅长兼民政厅长。
铁铉,三十四岁,国子监生出身。在国子监读书时,便熟读经史子集,才学冠绝一众监生。学成后,他被选授为礼部给事中。后调任都督府断事官。
洪武末年,他曾审理了应天城里发生的“千户杀妻”奇案。几位断事官六个月没审明白的案子,他一天就审结了。且判决颇为合理。太祖爷大喜,赐给了他两个字“鼎石”。希望他能够做朝廷的鼎石之臣。
建文帝即位后,他被选派到山东布政使司担任参政。
用不了多久,常歌就会将铁铉这个名字铭记一生。
李景隆亦察觉了有两个人离开了接风宴。
他笑着对高布政使说:“瞧,你们这么夸我,有人不高兴了,愤而离席。”
高布政使连忙道:“走的那个文官是我的属下,参政铁
铉。那人自命清高,竟敢在朝廷的公爵、征虏大将军面前失礼离席。我定当好好惩治他!”
李景隆颇为大度的说:“算了。只要他办好自己的差事,便是尽忠职守的好官。你瞧,我手下的都督佥事平安也走了,我都没说什么。”
常歌插话:“景隆,哦不,曹国公。这满屋子的文臣武将拍了你一个时辰的马屁了。我也拍你一个马屁。你挺有容人之量。这样就对了,宰相肚里能撑船,大将军肚里能跑马。”
李景隆尴尬的一笑:“东莱伯说的是。你还是叫我景隆吧。论私交,你是我的长辈;论官职,你是此次平叛的监军。”
其实,李景隆的大度只是装给别人看的!
酒宴散尽,李景隆找到了常歌。
李景隆道:“东莱伯,你应该办一件事——看紧都督佥事平安!”
常歌立马反应过来:李景隆这是为酒宴上的事找后账呢。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的问:“哦?曹国公对平安不放心?”
李景隆道:“何止是不放心?此次平叛,若只有一人临阵倒戈,那人一定是平安!他跟朱棣的交情深了去了!彻彻尔山大捷时,平安就是朱棣
的部将。二人是共过生死的!你应该派二十名旗手卫弟兄,时刻跟随在平安左右。”
常歌苦笑一声:“我的曹国公啊,彻彻尔山大捷时,我就在朱棣身边,也算跟朱棣共过生死。你难道认为我也会反叛嘛?”
李景隆终于卸下了宽容大度的面具:“平安不尊我这个统帅!不尊统帅就是对朝廷心怀怨气——无非是因为他打了三十年仗没生过官!这样的人,最容易临阵倒戈了!”
常歌道:“曹国公放心。此次出征的所有将领,身边都有我们旗手卫的人跟随。平安身边亦有六名旗手卫弟兄,不必再刻意针对。”
第二日,李景隆召集了山东境内所有文官议事。
李景隆吊起了书袋子:“《孙子兵法》云,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父王在世时也曾对我说过,打仗打的不仅是统帅的谋略、士卒的勇武,打的更是粮草保障!此次我军平叛,足足出动了五十万人马。五十万人马一日所需的粮草便是巨额之数。故而,我要从山东的地方官中挑选一人,担任押粮官,负责粮草供给。”
李景隆咽了口吐沫,又道:“诸位
,我事先言明。保障大军粮草可不是儿戏!谁敷衍塞责,玩忽职守,让我手下弟兄饿一天,我就要谁的脑袋!”
说完李景隆环顾一众官员,他的手指向铁铉:“你叫什么,担任什么官职?”
铁铉朗声答道:“在下铁铉,现任山东参政。”
李景隆微微一笑:“参政总管一省仓场,由你来做平叛大军的押粮官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吧?若玩忽职守,我必杀你!”
一旁的常歌恍然大悟:李景隆召集这么多山东的地方官议事,感情就是为了给铁铉穿小鞋啊!昨晚酒宴时我真高看他了!此人是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性子。
常歌想起了一件事,元末,吴军围攻平江之时,李文忠被太祖爷收夺了两万人的兵权。李文忠一怒之下竟拿收藏的唐刀砍断了书案。
可见,李文忠是个气量狭小之人。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李景隆绝对是李文忠的亲生骨肉。
可惜,李景隆只继承了李文忠气量狭小的缺点。却没继承李文忠勇猛善战的优点。
铁铉朗声道:“曹国公放心。请列出五十万大军的粮草用度。下官绝不会
让大军缺一日粮!若缺了一日粮,不劳曹国公动手,铁铉愿寻一根白绫,自挂东南枝!”
铁铉的自信来源于山东的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