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宪掌中书省时,刑部督捕司是他手中专办秘密差事的匕首。胡惟庸击败杨宪,在中书省大权独揽后,亦将督捕司当成了袖中的匕首。如今督捕司唯胡惟庸之命是从。专门替胡惟庸办那些见不了光的事。
常歌连忙问:“那个苦主林聪韶你带回京了么?”
贺升压低声音道:“林聪韶和他的老妻我都带回了京,碍于毛指挥使和胡参政的关系,我没把他们带到咱们衙里,我把他们安置在了我的宅子中。”
常歌道:“好。我这就拿着供状进宫,交给圣上。”
常歌进了宫,来到谨身殿外。这是洪武帝跟臣子们议政的时辰。常歌问殿外当值的大汉将军:“谁在殿内跟圣上议政?”
大汉将军答道:“太子、胡参政、汪左丞还有杨尚书、宋司业。怎么,常大使要求见圣上么?”
听到胡惟庸也在殿内,常歌道:“不,我是过来当值的。”
云奇站在大殿门口,见常歌来了快步走了过来:“常歌,圣上正找你呢。”
常歌惊讶:“云公公,圣上找我是有吩咐么?”
云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
常歌进得谨身殿。洪武帝开门见山的问:“常歌,泰兴
县的那件案子你查清了么?”
常歌看了看一旁站着的胡惟庸,略有迟疑。
洪武帝命令道:“说!”
常歌只得作答:“禀圣上,泰兴县的假银骗地案已经查清。”
说完常歌将案子的真相当着几位大臣的面说了出来,又呈上了供状。
洪武帝看完供状问:“哦,看来的确是一桩冤案。”
常歌接话道:“启禀圣上。这本是县城里的一桩小案子,却因各级官员层层回护,导致牵扯甚广。从泰兴县令到泰州知府、应天知府、直隶臬台、御史中丞,皆有徇私枉法之嫌”
“胡说八道!”胡惟庸粗暴的打断了常歌的话。随后他拱手道:“启禀圣上,常歌是在亲军都尉府呆久了,沾染了亲军都尉府办案的坏毛病。”
洪武帝问:“哦?你说说,亲军都尉府办案有什么坏毛病?”
胡惟庸朗声答道:“好大喜功,罗织罪名,胡乱攀扯!本来只是芝麻绿豆点的小案子,他们总愿意做成通天大案,以求大功。”
洪武帝问常歌:“你怎么说?”
常歌道:“圣上,举子吴宗宪路见不平,进京为林家告状却屡屡碰壁。挨了大棍进了牢房。这其中的
确存在各级官员联手徇私枉法情事。”
胡惟庸针锋相对:“启禀圣上,从汉唐到宋元,越级上告就一直是重罪。这事情我查问过直隶臬台陈允,他的一席话臣认为颇为有理——天下之大,不乏有冤之人。若有冤之人皆越级到京城告状,刑名制度何存?陈允将吴宗伯关进大牢有理有据。打吴宗伯的大棍亦合理合法!”
洪武帝表明了态度:“嗯,有道理。”
胡惟庸又质问常歌:“常歌,你身为仪鸾司大使,办案要讲证据。从你刚刚交上来的供状看,泰兴县令收受地痞黄三贿赂的事有证据可循。可你说知府、臬台一直到御史中丞联手徇私,证据何在?”
胡惟庸是何等精明之人?他的问题直接戳中了常歌的短处。常歌一时语塞。
洪武帝道:“常歌,回答胡惟庸的问题。”
常歌只得说:“各级官员联手徇私之事并无证据。”
胡惟庸乘胜追击:“没有证据你就敢在圣上面前参两个知府,一个臬台,一个御史中丞?据我所知亲军都尉府不是御史台,没有风闻言事的权力!”
常歌哑口无言。
洪武帝心中暗想:常歌还是年轻啊,不是胡惟庸这只
老狐狸的对手。
洪武帝瞥了一眼太子朱标,那意思是:儿子,看着当老子的怎么断这桩案子,学着点!
洪武帝道:“地痞黄三用假银子诓骗林聪韶五百亩田地,此等作恶之人断不可留,斩立决!乡约徐田生充当掮客,为黄三贿赂泰兴县令吴胜牵线搭桥,判杖责五十,流三千里!吴胜身为一县父母官,收受贿赂酿成冤案,罪大恶极,剥夺一切官职,秋后问斩!”
常歌叩首:“圣上英明。”
洪武帝却道:“常歌,你先别急着拍朕的马屁。泰州知府许英、应天知府刘承文、直隶按察使陈允、御史中丞陈宁并无徇私枉法的实证。一律不予追究。仪鸾司大使常歌罗织罪名胡乱攀扯以求大功,其心可诛。念今年伐蜀时常歌刚刚立下大功,从轻处罚,罚俸一年!”
洪武帝对这件案子只处置到了县令一级,没有再往上深究。这正是他当日对朱标说的“处理事情要恰到好处”。胡惟庸和淮西党他还要用,没有必要因为一件小案子处置四名淮西党官员。至于罚常歌一年俸禄,那是算不上处罚的处罚,只是给中书省的掌舵人胡惟庸一个面子罢了。
常歌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