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正值壮年的壮汉,长相十分相似。
只是一个皮肤黝黑,一个稍稍白净一些。
前者是哥哥,明显是常年种地晒颜色,神情有些木讷局促,全场一言不发。
后者看起来倒是机灵一些,见崔铭轩问话,当即上前走了一步,主动拱手笑道:
“回禀贵人,俺们兄弟都是乡下木匠,性子自由惯了,由不得管束。若是长安书铺倒了,自回乡下种地,还望贵人莫要迁怒。”
崔铭轩闻言,顿觉索然无味。
挥一挥折扇,让崔管事将这剩下的五人带了下去。
如此,全场只剩下了班老头班沅。
“班沅……不,我想,应该叫公输沅吧……”崔铭轩端起手边的茶杯,小抿一口,玩味的看向班沅。
班沅负手站在堂下,冷笑一声:“老夫姓什么,还轮不到你们崔氏来管。”
崔铭轩轻叹一声:“以你的手艺,若是能投靠我们崔氏,别说两倍工钱,便是十倍也是信手拈来。”
班沅报以冷笑:“你们崔氏的庙门太大,容不下我这无名小卒,何必多言?”
崔铭轩见班老头态度坚决,顿时意兴阑珊,挥挥手,让等在堂下的崔管事送人离开。
“班师傅,这边请。”
崔管事领着班沅走下堂屋,引着来到门口。
眼见班沅要走,崔管事忍不住开口道:“阁下手艺精湛,长安无出其右。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何必执着?”
班沅拱拱手,冷冷道:“良禽也只是禽,不是人。老夫这么大年纪,活了不几天了,还是想当个人。”
说罢,转身离去。
崔管事被顶了一嘴,倒也不生气,只是无奈摇头,关上府门。
隔日。
当李晟从国子监放学后,来到长安书铺的时候,赫然发现高台之上,原本挤做一团的雕版师父们,此时却大部分都不见了身影。
只剩下六个人,依旧低头坐在那里持刀篆刻,不由微微皱眉。
“怎么回事儿?人都去哪儿了?”李晟拉过廖木尔,沉声问道。
廖木尔无奈摇头,低声道:“都被崔氏那边的人给挖跑了。就剩下这么点了。”
崔氏?
李晟闻言,当即震怒。
对方动手的速度竟然这么快,昨天才得到消息,今天就把人挖走了!
李晟不由得心头升起一团火。
真当我是软柿子吗!
但虽然生气,李晟却并没有因为怒火而冲昏头脑。
生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李晟走上高台,坐在班老头的身旁,意外的看到了班老头黑黑的眼圈。
显然,昨天晚上,老头儿并没有睡个好觉。
班老头看到李晟走过来,瞥了一眼后,冷哼一声,抱着木板换个了个位置。
李晟自找没趣,不由的摸摸鼻间,转头问向另外五个人:“你们怎么没跟着一起走?”
三个已经上了年纪的雕版老师傅,微微摇头。
其中一个开口道:“老了,年纪大了。”
李晟闻言,点点头。
不管前世今生,老年人都不是社会的主体,显然崔氏那些人并不想要累赘。
李晟又看向那对兄弟:
“你们兄弟呢?正是有力气的时候,为什么不走?我听说,崔氏那边给出了双倍工钱。”
面相憨厚的哥哥摇摇头,没有说话。
弟弟则扭头看了一眼班老头,见对方正在埋头篆刻,这才低声道:“不瞒公子,我们兄弟没走,其实是看在了班师傅的面子上。”
“班师傅?此话怎讲?”
李晟闻言,不由有些好奇,诧异的扭头看了一眼班老头。
这老头脾气这么差,见谁怼谁,怎么会能有这么好的人缘?
“班师傅虽然脾气差,但却是刀子嘴豆腐心。”
弟弟笑了一声,抬起自己的拇指,露出一个的白布裹着的伤口:“前日我篆刻心急,不小心把手划伤了,是班师傅帮我包扎的。”
李晟皱眉:“就因为这个?”
“当然不是。”
弟弟轻笑一声:“班师傅帮我包扎后,发现大家多多少少总会受伤,便悉心教授我们怎么更好的篆刻,传授了我们更好的手法,让大家能避免受伤。”
“除此之外,班师傅还专门给大家各自安排进度、统一篆刻,比我们之前自顾自的篆刻,原本要四天完成的工作,我们三天就做完了!”
提升了将四分之一的效率?!
李晟闻言,不由更加诧异。
篆刻手艺一向都是工匠的独门绝技,绝难传给外人。
更别提,还懂得通过组织方式,提升效率。
这些东西,别说只是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