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学也就罢了,工商农医不过小道尔,岂能与经学大道相提并论?”
孔颖达闻言,顿时眉头大皱,神色很是不满。
经学,也就是五经之学,乃是正统儒家所倡导、所研究的学问,乃是治国平天下的核心。
在儒家眼中,除了经学之外,一切都是小道,都是奇技银巧,不值一提。
李晟闻言,顿时眉头紧蹙。
“祭酒大人,您当真这么认为?”
李晟迟疑半晌,开口问道。
“当然。国朝正统还是经学大道,此乃千年以来不变的天理,难道还有错不成?”
孔颖达说着,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自从孔子创六经后,除了焚书坑儒那段时间,儒学曾经断过传承外,千百年来的世人不都是以经学治国的吗?
难道这还有什么疑问不成。
李晟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扭头看向正在奋笔疾书的马周:“马兄,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位未来的大唐宰相,微微迟疑一番后,缓缓点头。
马周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一路读书过来让他见证了底层的生存、也见证了上层的方式。
工商农医,马周都接触过。
但究其根本,儒家的经学才是一切的根本。只要将经学融会贯通
,这些小道自然是手到擒来。
看到马周没有丝毫犹豫的点点头,李晟心中又是一叹。
看来,经学在大唐的儒士们心中的地位,已然如同定海神针,难以动摇了。
李晟扭头,看向老爹。
“爹,你怎么说?”
老爹只是个大头兵,对儒术的态度,应该不会像孔祭酒、马周这些儒士一样坚定吧。
在李晟期翼的目光中,李世民微微摇头:“我倒是不这么认为。”
“哦?”
李晟眼前一亮。
李世民紧接着说道:“儒术固然重要,但是法术同样的非常重要。至于工商农医,的确是小道。”
额……
“法术?”
李晟脸色古怪:“什么法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那种法术?”
“狗屁!”
李世民一脑门黑线 ,解释道:“是法家的法术!”
“原来是这个法术。”
李晟终于反应过来。
没想到身为大头兵的老爹,竟然还知道有法家。
不过想想也合理,毕竟军中的军规就是一种特殊的法律。
老爹身为士卒,自然是对军规感触颇深。
但总之,不管身为大头兵的李世民、亦或者学生的马周、朝堂大官孔颖达,三人的观点出奇的一致。
都对医农工商之类的行业,不屑一顾。
李晟轻轻叹息,抬头环视三人,缓缓道:“恕我直言,如果你们真的都这么认为,那我可以断定,大唐江山坐不了多久,迟早亡国!”
此言一出,顿时让全场的气氛,瞬间降低到冰点。
“竖子住口!”
孔颖达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怒目而视李晟。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紧张到浑身战栗。
这话简直大逆不道!
而且还是当着大唐皇帝的面!
你这是活腻了,不想活命了吗?
一边说,孔颖达一边看向坐在旁边的李世民。
但出乎预料,李世民并没有面露不虞。
只是平静的坐着。
但也正是这样,反而让孔颖达更加的如芒在背了。
皇帝如果惊怒,那还有劝谏的余地。但如果是这样平静如常,难以揣测,说不定就要大难临头了!
经过刚才的交流,孔颖达已经认定,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孩子绝对是一个读书天才,是大唐未来的希望。
他不希望这种人才,因为说错一句话,就前途断绝甚至丢掉性命。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绝对是大唐的损失啊!
想到这里,孔颖达捏着拳头,沉声道:“刚才的话
,老夫就当你是个孩子,童言无忌。以后此等狂言,万万不可再说!”
李世民眉梢一挑,眼含深意的看向孔颖达。
这番话,明面上是在训斥行李晟这个孩子,但是话里话外实际上,却是在提醒自己这个皇帝,不要因言降罪,迁怒于一个孩子。
李世民摸摸鼻尖,白了一眼孔颖达。
朕平时有这么小肚鸡肠吗?
孔颖达见状,刚才紧张到极点的神经,瞬间放松了许多:看来皇帝并没有震怒。
孔颖达又扫了一眼李晟,这孩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连这等狂言都敢说,胆子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