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仲欢便也探头看了一眼那令牌。
只那一眼, 他便大骇,仿若被天雷劈中, 手中的拐杖一松,直接掉落在地。
呼延西坨问道:“大单于,老崔, 你俩也都认识这个令牌?”
崔仲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颤抖着嘴唇问道:“此令牌确实是从那位壮士身上掉落的不错?”
呼延西坨道:“没错——我也认识这块令牌, 之前那个漂亮小哥儿去我老爹府上寻他出山帮大单于时,拿的也是这块令牌。大单于, 看来你家的暗卫还在给别家做事?”
刘易尧手指摩挲着那块令牌,牙根死死咬住, 没有发声。
“大单于可知道到底是哪位大人, 如此暗地帮扶大单于?我老爹死都不肯告诉我究竟是谁, 大单于难道也不知道么?”呼延西坨道。
他也是奇了怪了, 兜兜转转, 那个功夫和罗阿斯极为相似的暗卫竟然和他老爹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方才他在村口小黑屋里头和罗阿斯说他也认识这块令牌的时候, 那位罗阿斯瞧他的眼神,简直就像是饿了一个冬天的草原狼一样。
可他认识是认识,却不知道这令牌究竟属于谁。
这就让人很生气。
他还以为一路上自己辛辛苦苦勤勤恳恳辅佐大单于,等到了河西定然能是一等功臣,谁知道这一路上其实龙都的那一只大手一直在跟随着他们, 那位贵人的眼睛就这样跟着他到了河西。
看崔仲欢和大单于的反应,显然两人都知道这个令牌究竟是属于谁的。呼延西坨不禁想问问了, 究竟哪个人那么牛逼的?他还真是好奇极了, 想要去见上一见。
刘易尧开口:“去给令尊传话的信使, 长得如何?”
呼延西坨便说:“特别漂亮!漂亮得和娘儿们似的,啧,我家豢养的舞姬都没有那么漂亮的——蓝眼睛!海水一样!就是表情太冷了。”
刘易尧微微一动,那快铁令便落入了他的囊袋之中,他面色冷峻,看向呼延西坨:“你带我过去。”
关押小二的草屋就在村口,是个牧民冬日里堆草的地方,但是如今是夏日,又尚未到打草存放的时候,所以狭小的房间很是空旷,小二被缚住蒙住双眼绑在地上。
刘易尧去过余香楼多次,自然也认得他。他在余香楼做事的时候手脚麻利,头脑机灵,瞧着就像是普通酒楼的伙计一样,同西市那些汲汲营营求生存的小人物没有丝毫的分别。有时候会为了一两坨丝绵同胡饼摊子的老板争吵,又有时会为了两合麦的月钱出入和贺赖孤计较,不干活的时候,满眼都是被生活折磨得失了神的麻木。
他原以为就算贺赖孤是暗卫,这个平白无奇的小二也不会是什么暗卫,不过是余香楼为了营业而请来的帮佣而已。却不曾想到他也是贺赖孤的手下,身负着西域几乎失传百年的诡丽功夫。
听见有人进来,小二动也不动,他的下巴脱臼根本不能言语,罗阿斯见他刚烈怕他咬舌自尽,也没有给他接回去。如今他就像是一条死鱼般躺在地上。
刘易尧走到了他的身旁,掀掉了他的眼罩。
罗阿斯就蹲在一旁的柴堆上,冷眼瞧着。
但刘易尧转头对他说道:“这位壮士,能否请你回避一下?”
罗阿斯本不想动,被他凌冽的目光扫过之后,不情不愿地从柴堆上跳了下来,说道:“此人乃是我门中叛徒,就算他是单于暗卫,也应当遵照我门中规矩。”
刘易尧却冷笑道:“是么?我不管他与你们门派有什么关系,可他既然是我的人,守的就是我的规矩,你也说他并非罗阿斯门徒了。”
罗阿斯凝眉。
刘易尧又道:“从这边渡过黄河往西就都是我的领土,我不管你们罗阿斯在西域有多厉害,只要在大燕,就守大燕的规矩,在河西,就要守河西的规矩。况且他是否是你门中叛徒如今尚无证据,难道所有武功同你们相似的就都是你们的叛徒?当年罗阿斯那场浩劫过后,你们竟然依然没有吸取教训,还是这样骄傲自负。”
门口的呼延西坨见两人如此剑拔弩张,连忙冲进来当和事佬:“兄弟,你也是为大单于办事,走吧走吧!”说着就把罗阿斯扯了出去。
罗阿斯到底顾忌刘易尧,出了门之后纵身一跃跳上了房顶,两把圆月似的弯刀别在腰后,眸色沉静。
刘易尧看着躺在地上的小二,上前抬手将他的下巴接了回去。不等小二开口,就把那快令牌摔在了他的脸前。
小二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单膝跪倒在地,头深深地埋了起来。
刘易尧声音冷冽:“你们为何会有这块令牌。”
小二不发一言。
刘易尧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二顿了顿,道:“贺赖十九郎。”
“呵……”刘易尧轻声笑了起来,“先镇国公主门下那位卫长贺赖师傅同你们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