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高承义的眼睛永远是一副冷冷淡淡的形状,看不出他的情绪。而师夏这视线一移开,高承义就摇摇头。
他嘲弄地笑:“说白了,有些迷恋对自己没好处,人总要面对现实。”
师夏听他的口气,不只是在说她,也好像在说他自己。她追问道:“你迷恋过谁啊?”
“没有谁,我在说你。”
师夏有点不耐烦,伸手去拨弄地上的草:“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你哥。”
师夏的手停顿下来。时至今日,她的伤口还痛着。往日谁要是这么说教,她会跳起来跟他们对骂。但她今晚和他一起面对余婉,面对过去,好像隐约有什么在改变。她并没有生气。
当她抬起头,望着高承义的眼睛,那是月下海面的波光凛凛,又似藏了一团火焰。单刀直入,刻骨无情地揭开她。
她仍无法直面,仓皇地转过头去,目光凌乱地望着远处打闹的情侣。
“不知你在说什么。”
高承义的眼光若有实质,像无声的拷打。她眼角余光瞥见,心里像虚踩在浮木上。她忍无可忍,陡然起身:“回去吧。”她双手抚着胳膊:“好像有蚊子。”
回去的路上,师夏一直不说话。高承义本来也不是多话的人,只打开了音响,播放那让人昏昏欲睡的音乐,反而沉寂。
这一路回去,倒行车道在堵车,他们这个方向反而没几辆车。
开到半路,旁边车道一辆鲜黄色敞篷法拉利“呼啦”像猎豹冲到前方,强行超车。
是卫世鸣。
师夏暗骂了句冤家路窄。
这时,副驾座上的男人回头,突然半站起来,冲他们比了个两个中指。司机见这举动太危险,用力扯他的衣服,他才又坐回去。
师夏降下车窗,迎着夜风吼他:“你神经病啊!”风吹得她的红发凌乱,她胡乱拨了一下,回到座位。
高承义看了一眼她的安全带:“别探头,危险。”
师夏咬牙,拨了下头发坐下。她想起上次他当众念信,现在还来侮辱人,她心里烦躁。高承义还让她冷静。她冷静不下去!
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冷淡的声音:“坐稳。”
话音刚落,他突然一踩油门,整辆车向着前方车尾直冲过去!轮胎飞速旋转,在地面飞溅出火光。
师夏的心脏猛跳了一下,只来得及喊一句“喂!”眼珠子都要直了。她的后背因为强烈的后挫力狠狠撞上了椅背。她下意识闭眼。
意料中的猛烈碰撞并没有来。
高承义的奥迪轻松超过了卫世鸣的法拉利。
车子与车子之间,只隔着一点巧妙的距离。高承义连惯性的距离都计算在内,只差这么一点距离。
幸好此处公路僻静,没车没人。
太疯狂了……
也太刺激。
师夏的血液冲往大脑,陡然转头看高承义的表情,见他一把扯开领带,松开了一道口子。
师夏望着他,挑眉。
高承义目无表情,也望向她,回敬一个眼神。
她顿了一顿,慢慢握住了车子把手。
就这么一个眼神交汇,彼此像融合在夜色里。
与此同时,卫世鸣催促司机:“超他!”司机:“不行不行超速了!”卫世鸣狠狠一拍他脑袋:“我让你超他!”
法拉利一个流畅利落的侧摆,又一次绕到奥迪车前。
一时间,两人互相超车。法拉利不断加速,奥迪阴魂不散。卫世鸣嫌慢,几次去夺司机的方向盘,最后扯起司机的耳朵吼:“踩油门,你会不会啊!”
争持不下。只一两分钟之间,两车一起急速冲往通向郊区的公路。
两车并行时,卫世鸣从副驾凑过身来,冲高承义吼:“就你这破车,给我舔鞋底吧!”又一次超越了奥迪。
师夏没跟卫世鸣说话,她下意识回头看了高承义一眼。
高承义平时冷静镇定,此时眼里尽是红血丝,仿佛被唤起骨子里的血性一样,舌头反复舔着嘴角,最后牙齿咬下唇。
他一眯眼,微偏头,若无其事对她说:“玩玩?”
广阔公路上,几乎没几辆车子通行,远处桥灯连成一片鬼火般,影影绰绰。
而他的笑仿佛融在其中,扑来一股血腥味。
这一幕美得惊心动魄。
直觉像悠悠球,一下一下地砸在她的脑中。
高承义在笑,隔空都闻得到那一股浓郁的硝烟味。
他也不只是想跟卫世鸣来一场公路飞车,他是不是想直接撞上去……
“不玩。”师夏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神也坚决:“不玩这个。”
高承义看她,抽手出来,仍带着空调凉意的手指触感残余在上。
“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