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客自思:“吾辈游山玩水,岂不应怀此等高远之志,非独赏自然之美,更当悟其中之人生至理乎?”
正当徐霞客详审此二尊石像之际,忽闻外间传来嘈嘈喧哗之声。其步出殿门一观,原是一群山民见徐霞客至此,皆止手中之务,聚拢而来。此些山民虽着衣质朴,然面上盈满淳厚之笑,热忱向徐霞客致礼。彼等似欲有所为…… 原来皆为前朝遗民,为避战祸而入深山,久与外世隔绝,仅售山货,为地导以谋生计。遇外来之生人,皆要问询是收山货,还是请引导?
徐霞客观此情形,心中忽生一计。遂含笑向诸农夫作揖问道:“诸位乡邻,不知哪位可愿为我引路,引我往游琼台、双阙?我虽自远方而来之游士,然对此地美景,心驰神往久矣。”
山民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或言琼台之路险峻异常,或道双阙之景美轮美奂。终,众人推一精壮后生。那后生憨笑曰:“先生,此山中路径,某稔熟于心。某之祖辈,世居于此,山中一石一木,某皆识之。某愿为先生引道,必使先生尽兴而归!”
徐霞客大喜,向山民稽首道谢,遂选此后生为向导,径往西去。一路之上,向导为徐霞客叙说当地之传说与故事,霞客则不时询及地理风貌之诸般问题,二人相谈甚欢。彼等翻越两座小山岭,行约三里之路,终至一处山崖之下。向导遥指前方言道:“先生且看,那突兀之山峰即为琼台矣。吾等须从此下层之山崖攀援而上。”
徐霞客定睛观瞧,见有一峰高耸入云,三面俱为悬崖绝壁,俯瞰之下,乃是万丈深渊。崖右有一溪流,自西北方向奔腾而来,直冲向峰底,其势磅礴,想必此乃百丈崖也。那溪水飞流直下三千尺,恰似银河倾泻而下,声震如雷。溪水至琼台之足,汇作一潭深水,碧绿如黛,仿若一块美玉镶嵌于山脚。
向导谓徐霞客曰:“此乃百丈龙潭也。”潭水清澈见底,时而平静如镜,倒映周遭山峰;时而波光粼粼,似有龙蛇于其中腾跃。
徐霞客不禁慨然叹曰:“妙哉此龙潭!此水色之美,实乃天造地设,举世罕有!”其忆及李白之诗:“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心下暗赞,诗仙之描绘诚为恰如其分。
向导复指峰前别一山峰云:“先生且观,彼独立如柱、与周遭山崖等高者,即为双阙矣。”
徐霞客依其手指所向而望,果见两座峰峦并肩而立,形若门阙,气势巍然。此双阙一左一右,恰似天门,当中一线天空,愈增神秘之态。霞客不禁击掌称叹:“妙矣!妙矣!此琼台、双阙诚不虚传,实乃造化钟灵毓秀,阎浮之首山也!”
向导见徐霞客这般兴奋,遂笑言曰:“先生若欲登琼台,须得小心。吾等需自北峰悬崖攀下,而后穿过一条窄似手掌之山脊,再抓树枝而上。那山脊尽是碎石与流沙,脚下着力之处甚少。”
徐霞客闻之,岂有惧意,反愈发激昂。遂捋起袖管,谓向导曰:“常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余既至此,安能因惧艰险而却步不前?尚祈小哥为余引道!”
向导见徐霞客如此果决,亦不复多言,翼翼前行于前。二人攀藤援葛,兢兢而登,步步向琼台进之。行中,霞客不时驻足,赏周遭之景,或录下些许奇异地貌。其游记本上,须臾便已满纸文字与速写矣。
终至,历经诸般艰难,二人登至琼台之巅。立于琼台,徐霞客极目远眺,唯见群山环抱,翠色欲流。遥远处之双阙峰高耸矗立,仿若两扇天门。足下之百丈龙潭碧波粼粼,倒映着蓝天白云。霞客不禁慨叹万千,遂取出纸笔,奋笔疾书,将此绝美之景致描绘下来。
向导立于一侧,观之入神,不禁赞曰:“先生画技,果真了得!此画中之景致,栩栩如生,仿若触手可及!俺虽为土生土长之山里人,日日观此山此水,然从未见如此传神之画作。”徐霞客谦然笑曰:“惭愧,惭愧。余不过依样画葫芦耳,岂敢与造物主之鬼斧神工相较?此天地间之美景,岂是笔墨所能尽述者乎?”
二人正言间,徐霞客陡见琼台南端有一石甚奇。其石突起而中陷,宛然一自然之宝座也。
向导语之曰:“此即传说中之仙人坐也。”“相传昔有得道之高人,常于此坐而修行。积日累月,竟将此岩坐出一凹陷。”向导绘声绘色,讲述本地之传说,“后,彼高人羽化登仙,遗此仙人坐,俾后人凭吊焉。”
徐霞客闻罢,不禁莞尔。其心忖道:“此石之凹陷,或为长年风雨侵损所致。然如此传说,倒为这山增了几分神秘之韵。”
立于仙人坐畔,徐霞客不禁忆起二十年前之事。彼时其与好友云峰大师自桃源而来,仅沿外涧游赏,未深探之。今复临此地,登高眺远,方将此间美景尽纳眼底,不由得感慨良多。
“此番重游琼台,方知天台山之瑰丽远胜往昔所见。当真乃‘纵有千年铁舌,道不尽这天台山之妙处’也!”徐霞客叹曰,“二十年光阴,转瞬即逝。然此山川如旧,人事却已全非。”
向导闻徐霞客如此慨叹,亦不禁唏嘘而言:“诚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