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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难言的绞痛,攫住了方竞航的心脏。
他不敢用爱坦诚,更不敢以吻起誓。
他只希望,这个小姑娘,没有负担地离开。
他早就听见了这段相逢倒计时的声音,只是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不会发生。
方竞航轻轻抬起她的手,凑近,认真虔诚,将一个吻印在她的手背上……
来生。
如果有来生。
不让她做看尽了悲苦的快乐王子,他也不做蠢兮兮的燕子。
两个人,当两棵树吧,长在深山也好,栽在路边也好,开几季花,结几季果……
最后,叶子落在脚边,他们在冰雪覆盖的冬季的冬季,互相伸展的枝桠取暖,等下一年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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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竞航把之前攒的假一并请了,等阮恬那边的后事处理完了之后,才回医院上班。
丁卓去心外科找他时,他正在值班室里整理东西。
丁卓也经历过死别,但并不敢用浅薄的语言轻易安慰。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有些事儿只能一个人去经历。哀乐悲喜,能与人分享得少,独自咀嚼的多。
他当朋友的,顶多就能陪他大醉一场。
方竞航把手边一个纸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
王尔德的童话,几本乐谱,几张涂得乱七八糟的稿纸,一盒扑克……全都是阮恬住院时,给他的东西……
前几天,他去参加阮恬的葬礼
阮恬父母感谢他最后一阵对阮恬的照顾,他把那天在病房外听见的丁卓跟阮恬说的那番话,告诉给了阮恬父母,让他们节哀。
丁卓问:“那个赴美交流,你打不打算去?”
方竞航看着稿纸上的那些涂鸦,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都行。”
“要不出去看看。”
“你准备去?”
丁卓沉默片刻,“有这个打算。”
“你去了,孟遥怎么办?异国?”
丁卓撇下眼,“跟她分手了。”
方竞航看他一眼,“你俩干啥,闹着玩呢?”
丁卓没吭声,过了半晌,只说,“你考虑一下吧,要是想去,回头我们一起计划。”
过了两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方竞航过来找他,说已经向科室提交了材料。
两人面对而坐,沉默地吃着东西。
丁卓在旦城呆了十几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开。
他早已习惯了这儿的生活,这儿的节奏,这儿的天气,这儿没什么特色的食物……他以为要是不出多大的变数,自己一辈子,也就呆在这儿了。
现在的境况,就是一个死结,绕来绕去,都是在原地打转。
不如跳出去,换个角度再看一看。
对面方竞航长长地叹了一声气,“搞了半天,怎么最后还是我俩孤家寡人绑在一起?”
他笑了一下,“要不我委屈一下,咱俩一起过得了?”
丁卓:“滚。”
吃完饭,两人各自回科室。
方竞航走出电梯,却见走廊那端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怔了一下,走过去伸出手道,“阮先生。”
阮恬父亲与他握了握手,“方医生。”
方竞航请他去值班室子小坐。
阮恬父亲婉拒,笑说,“就跟你说两句话,说完我就走。”
他将手里提着的一只小纸袋递给方竞航,“这是整理恬恬的遗物发现的。”
方竞航往里看了一眼,是一盘cd。
“恬恬自己做的曲子。她这几年身体不好,钢琴也没怎么碰过了。她妈妈担心她身体吃不消,也不让她练琴练太久,过年那几天,她每天在琴房里呆一小时,估计就是在捣鼓这东西。”
阮恬的父亲笑了笑,笑容里一阵说不出的萧索之感,“要是她身体健康,现在多半也已经是个钢琴家了……”
方竞航说不出话来。
阮恬父亲看着他,“方医生,谢谢你。我看得出来,恬恬最后这一段日子,比她过去十几年都过得开心。”
“您客气了,我真没帮她多少。”
“她这病拖到现在,归根到底也是我们的错。你别自责,生死富贵这些事儿,有时候人力确实没有一点办法。”
他叹了口气,将目光看向窗外。
外面树影深深,浓荫蔽日,已有些深春初夏的光景。
“恬恬最喜欢夏天,因为能吃冰淇淋……可惜今年夏天……”
阮恬父亲话说半截,就住了声。
方竞航心里一阵难言的痛楚。
可惜今年的夏天,她再也见不到了……
将阮恬父亲送进电梯,方竞航回到值班室,打开了cd。却见cd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