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樊楼。
端午将至,小樊楼中节日的气氛已经相当浓厚了。楼上楼下挂了不少菖蒲,在高金莲的指导下,姑娘们围在一起打着五彩编绳,做着五彩香囊。
“不就是小米珠嘛,我串个最小的,我就不信,我串不了珠球。”
高金莲说最小号的珠子串不了珠球,宋小妹不信,越难她越要挑战一下。结果别人都串了好几个了,她一个都没串成。“哎呀,这孔太小了嘛……几根线挤不下……”
前一刻还拍着胸脯说能办到,下一刻就偃旗息鼓了。台阶么总要下的,但不能说是自己判断有误,就说材料本身有问题呗。
“我看看,我看看。”翡翠一把抢过宋小妹手中的珠子,大眼对着小眼一看,“哎呀,果然好小呀……不过金莲姐姐不是说过了吗,珠球小米珠没法串。是你自己硬要试试看……”
一席话,引得众人低头捂嘴笑。
宋小妹干咳了几声,顺手又拿起了一旁的铜丝,搓了起来。她站起身,看了看其他人,除了在串珠的、做香囊的、编绳的,还有人在铜片上划着形状的。牡丹、蝴蝶、如意、蟾蜍、蜘蛛等,都是一些寓意不错的纹样。宋小妹撸起袖子,描纹样她会,好歹灵魂深处还有一丢丢美术功底的嘛!于是在蜡纸上“唰唰”几笔,就画好了一个纹样。宋小妹端详了一下,觉得不错,挺有创意的,跟其他人的都不一样。
“小妹,你真的要做传道授业解惑的先生吗?”有人问道。
“嗯呢。”宋小妹点点头。
“先生不是一般都是白胡子白头发,背着手,踱着步,满口‘子曰’的吗?小妹你又没有胡子,也没有白头发,怎么做先生?”
众人好奇地抬起头,齐齐看向宋小妹。
只见宋小妹挠了挠鼻翼,慢悠悠地说道:“谁说先生就一定是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叟呢?自古以来,女子为师者不少哦!汉代有班昭、晋代有卫夫人,我朝不是还有宋五嫂吗?再说了,术业有专攻,无贵无贱,无长无少,师之所存,道之所存也!只要有一技之长,无论男女老幼都可以当老师。”
“那玉奴姐是不是也可以当老师了?她的琴技在临安可是数一数二的。”有人说道。
“嘘——”明珠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大家对于这个提示,都瘪了瘪嘴,尤其是刚才说话的那位,吐了吐舌头。
宋小妹抬头看向周玉奴的房间。自从卞桯那件事之后,周玉奴感觉像变了个人,变得沉默了。没事时,总是躲在房中不出来。即便是有她的节目,她也是临上场了,才出来,演奏完了也不会在台上多留一刻,立马抱着琴就回去了。
花弄影找她,她总是借口头痛脚痛身子痛,反正以各种不舒服为理由,闭门不见。
宋小妹看在眼里,知道这是偶像包袱所致。一个人经常被人捧惯了,拥有一大群的粉丝和拥护者,平时在别人眼里是高高在上的,就像天上的神仙,遥不可及。一旦有一天,忽然间做错了一件事,或者摊上了一件不好的事情,就感觉立马从神坛跌落下来,变得跟凡人一样。在她看来,别人会想“哦~原来你也不过如此,真的好失望啊!”其实吧,可能会有人有这样的想法,但大多数人其实是没有功夫去想这些的。
周玉奴的偶像包袱佷重,她很在意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平日里有多清高,现在就有多别扭。
“昨日里,还弹错了曲子……也不知怎么的,近一个月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有人小声议论着。
一旦有人打开了某个八卦的点,就跟野火春风一样,一下子话题就围绕着这个八卦了。
小樊楼的姑娘们对周玉奴一般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都知道她的性格脾气,说话冷冰冰的。也就只有花弄影,能与她正常说话。所以平时几乎大家都是对她尊敬、艳羡,但没法深交。虽然都住在小樊楼,却感觉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
宋小妹搓着铜丝,耳朵听着八卦。她对于周玉奴的认识度也是浅浅的。这次大家一起做手工,才知道周玉奴其人的过往。
原来,周玉奴也是被官卖的女子,祖籍华亭,原是一个进士的女儿。其父周章三十七岁才中举,不过当时官职都满了,每年进京都被劝回老家等候,这一等就是三年。四十岁那年,华亭府将他的名字上报了上去,上头回复说有个候补。周章想着发官后反正要在临安居住,于是干脆带着女儿周玉奴和小儿子周垚,收拾收拾行囊,爹仨一起来到了临安。
谁知到了临安,交不出银子给办候补的官员。衰的是,叫周章的不止一个,还有一个叫周章的替补行了贿,于是办事的官员就把空缺给了他。气得周玉奴的爹吐血三升,在吏部门口骂了一天一夜。骂朝廷官员的,比如宋小妹,骂礼部尚书被抓,传言要拆了殿前司盖茅房被抓。在一些人看来,这些就是不稳定因素,是制造社会动乱的一部分。
周玉奴的爹也是,性格太刚太烈,骂人骂到了部分利益者的颜面,因此对于他的惩罚,要比宋小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