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进大牢?”陈子鸣问道。显然,他并不知道临安女恶霸的光辉事迹。这满城都传遍了,而唯独陈子鸣却好像游离在外一样。这与他的家庭环境有关,陈奎素日里不让儿子到处闲逛,若出门必要报备前往何处,与谁人一起,何时回家。这看女儿都没看得那么紧的。
“为《劝诫令》的事,多次挑衅官府。”刘清波道。
“《劝诫令》?”陈子鸣一脸困惑,《劝诫令》他是第一次听说。其余两人看他的反应,不像是故意装的,都有些诧异,这闹得满城风雨的《劝诫令》,这位宰相家的公子居然不知道。
刘清波便将《劝诫令》前前后后的事解释给了陈子鸣听。听完刘清波的讲述,陈子鸣有些吃惊,“这……这等荒唐的事,难怪这宋小妹会去衙门闹事。”
“依子鸣看来,这宋小妹之所以如此,全是《劝诫令》的错了?”
陈子鸣叹口气道:“我泱泱华夏几千年,出了那么多圣人、英雄、豪杰,试问哪个不是女子所生,哪个又不是女子所养?如此束缚、轻贱女子,恐是社稷之祸,天下之灾也!”
“社稷之祸,天下之灾……子鸣,你言重了,《劝诫令》虽有些不妥,但也不至于如此。”刘清波觉得陈子鸣有些夸张,女子受限怎能危害到江山社稷上了。
“哎呀,刘兄,你往日聪明,今日怎就糊涂了呢?”陈子鸣急得想站起身来,奈何船身摇晃,又不得不坐下。“现今宋金两国对立,划江而治。朝廷去岁北伐失利,太上皇又劝着皇上去讲和。朝廷对战也不战焦头烂额,此时无论是朝廷还是民众上上下下理应同仇敌忾,抵御外患,而不是将刀剑挥向自家女子。女子柔便可欺,外敌强就服软吗?这外患犹如梁顶积雪,越积越厚。倘若一日崩塌……这世间怕是再无安国夫人能擂鼓助威,振奋军心了。”
一番话说得刘清波一阵汗颜,是啊,女子乃是大丈夫前去冲锋陷阵的后勤保障,男子守国门,女子守家门。后方不稳,叫人如何能安心在前方杀敌?刘清波摇着头,“子鸣所言有些道理,是愚兄愚昧了,没想得那么深厚。”
姜尧章道:“我听说,你们临安城出了好几起命案了,死者都是一些年轻的女子。另外还有不少女子不知所踪……这又是《劝诫令》,又是命案失踪案,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对于命案和失踪案,陈子鸣也是第一次听闻。他的那位做宰相的爹,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些事,母亲也是,家中的丫鬟仆人也是。感觉他们都是报喜不报忧。自己对于临安城所发生的很多事都是一无所知。
就拿林四娘来说。如果不是那一天刘清波来相邀他一起出去踏青,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遇见林四娘。
陈奎对于刘清波还是放心的。刘清波的祖父刘时在徽宗朝时曾官拜成忠郎,父亲刘克勤官拜将仕郎,几位叔父更是当时小有名气的画家。祖父与父亲虽然官位不高,但家庭教育以及对其的艺术熏陶,让其小小年纪便以超高的绘画天赋而闻名一方。绍兴年间就已被定为宫廷待诏画院。
陈奎是个对晚辈极为客气的人,尤其是有才能的晚辈,他更是非常喜欢。刘清波来找陈子鸣去郊游踏青,陈奎自然是答应的。
不过陈奎不知道,刘清波虽出生在艺术世家,但却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享乐主义派。其他人同龄人来相邀,不是陈子鸣觉得三观不合,话不投机半句多;就是陈奎觉得不靠谱,可能会把儿子带坏。只有刘清波父子俩都觉得可以。
在陈奎眼中,刘清波是个有才气,懂礼节,文质彬彬的好青年;在陈子鸣眼中,则是个不拘小节洒脱自如的人。
刘清波还对陈子鸣说:“为了把你‘救’出来,我可没少装乖巧。”光装乖巧也不济,主要还是他年长陈子鸣十余岁,看上去老成持重些,不似那些未及二十的人那样幼稚天真。
那日两人约着去庙果寺游玩,陈子鸣偶遇了住在附近上百戏坊的林四娘,觉得这女子生得如同神话中的仙女一样,便问刘清波此人是谁。刘清波告诉他,这位妙人是建康府来临安为太后祝寿的戏班子里的头牌花旦林四娘。
这以后,凡是戏班子有演出,他就跑出来看戏。这一看戏,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故事还可以演出来的。
尤其是《碾玉观音》,这剧中的台词,陈子鸣都能倒背如流了,比那些儒学典籍都熟悉。
他觉得他似乎找到了知音,这种寓教于乐的形式比起那些只会“子曰”的好多了。将故事搬上舞台,通过用表演的形式传达给看戏的每一个人,让他们从中看到善恶,得见真理。
而那些儒学典籍上死板生硬的文字,读书人死记硬背,都只是为了应付考试。一旦达到科举的目的,这书也就被丢弃了。圣人们在典籍中倡导的治国安邦以及明理是非的道理,真正悟到的人能有几个?若是都能将这些圣贤书理解透,那么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的贪官污吏,那么多的奸佞小人了。
陈子鸣讨厌科举,并不是讨厌科举本身,开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