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鸡头，有人会吃十年的鸡头？这鸡头哪是什么大补，是何人造谣的，这不害人嘛！十年的鸡头堪比砒霜啊，吃下去心脏就会出事！”

裘胜辉与沐长风问遍了临安的各个医馆，那些大夫一听说有人将十年的鸡头吃下去了，除了表示震惊，就是痛骂加害者歹毒。

“田氏为什么要将有毒的鸡头说成大补，要李贵吃下去。”带着这个疑问，裘胜辉到牢中提了田氏。

田氏自领了板子被关，身心受到了极大的折磨。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憔悴了许多。她见裘胜辉问她鸡汤的事，心中便是一惊，前前后后仔细回忆了一遍，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下毒了。那鸡汤没问题呀，就是按照平时的做法做的呀。”官爷，我就是放了盐、菌子、白菜、红枣、枸杞子……”

“我没问你鸡汤是怎么做的。我只问你，这鸡是从哪儿来的，是谁跟你说鸡头大补的？”裘胜辉喝止了田氏，只让她回答这两个问题。

田氏愣了一下，有些恍惚地答道：“鸡是在菜市上买的，是卖鸡的跟我说鸡头大补的。”

裘胜辉又问道：“那卖鸡的可是一个身材中等，圆脸厚唇，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一个女子？”

田氏摇摇头，“不是，是一个带着小孩的老丈。年纪看上去大约五六十，那小孩是他的孙子。”

“不是女子，是一个老丈？”

这回田氏不迷糊了，点头点得很干脆很肯定。

“那老丈与那小孩有何体貌特征，你可有印象？”裘胜辉问道。

说起这一老一少田氏倒是记得清楚，因为这祖孙两有些诡异，“那老的花白头发花白胡须，看着五六十岁，但是那身板……尤其是那手伸出来却是一点皱纹都没有，倒像是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那小的，精瘦精瘦的，皮肤黢黑，四肢细小，眼睛又圆又大……看上去……看上去……”田氏在脑中回想着，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忽然她想到了一种动物，于是脱口而出：“像只猴子！”

一个带着小孩的老头——那个卖鸡女也说到了这祖孙两。裘胜辉对一旁的属下示意了一下，让其速去菜市巷打听这奇怪的一老一少。属下应声便去了。

“你知不知道，这鸡头是有毒的！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李贵怕是吃了这鸡头才出事的！”

田氏一听鸡头有毒，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这么说来，还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丈夫。

田氏虽在外偷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害死李贵。关键害死李贵，对她百害无一利呀。她才不会背负着一条人命跟着没钱没势的牛安去亡命天涯，做一对野鸳鸯。

一开始以为李贵去醉春楼喝花酒，被那杏儿给害了，自己还抓着人家拼命。结果现在，闹了半天，却发现凶手竟然是自己！老天爷这玩笑开的，不带这样的。

田氏瘫在地上，想哭，却发现哭不动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嗡嗡”作响，有一种“我是谁，我在哪里”的感觉。

她有气无力、欲哭无泪地对裘胜辉说：“我……我哪知道这鸡头有毒。那老丈说自己是医药世家，南渡来临安。举目无亲，妻离子散，就带着一个小孙子过日子。说，见我面善，甚是有缘，便要将这鸡便宜卖给我……人家七十文一只，他只收我六十文。还跟我说这鸡是吃野生灵芝长大的，鸡头补得很，我就……就信了。”

裘胜辉听着，连连摇头，这妇人竟然信了，归根结底，怕是贪那十文的差价吧。

田氏啜泣了几声，又道：“我家官人吃那鸡头的时候，有说难吃，有点苦。我还说，良药苦口嘛，还劝他吃下去……要是……要是知道有毒，打死我都不会给他吃了！”

田氏抽抽咽咽的，又是懊悔，又是自责。但无论怎么懊恼和自责，事已至此，都已经无可挽回了。恨只恨她自己愚蠢又贪小便宜，陌生人三言两语就当真了。

过了一会儿，去菜市打听消息的捕快回来，向裘胜辉汇报：“班头，菜市巷卖鸡的，没有一老一少。不过有个卖鱼的说，前阵子是有见一祖孙两在此摆摊。但鸡笼中就只一只鸡，看着也不像行贩，哪有卖鸡的只卖一只的。”

裘胜辉点点头，这便是了。看来这老头卖鸡是假，害人是真。估计已经观察田氏许久了，知田氏是个怎样的性子。

听风楼上，裘胜辉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那老头先是从卖鸡妇人那买来一只十年老母鸡，因这老母鸡是下蛋鸡，恐妇人不答应，因此用高价买了下来。接着假装成卖鸡的，去菜市巷等着田氏来买鸡。随后哄骗着田氏买下了那只老母鸡，田氏不知情，回去便将鸡杀了炖了鸡汤，慰劳从外地回来的李贵。李贵吃下有毒的鸡头之后，晚上又去了醉春楼，恰在那时，心脏因中了鸡毒，便心梗倒地。

沐长风听完裘胜辉的分析，忽然想起不久前，自己好像遇到过那个卖鸡的妇人。那妇人将老母鸡卖了，为此还遭了丈夫一顿打。“如此说来，咳咳……那老头是知道田氏那天会去菜市巷的。”